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日光一点点淡下去的时候,城市里次第亮起了灯光。明亮的路灯路路排下去,隐退了夜的黑;还有房子里那暖黄的光,是夜归人眼里心里最深的温暖。晚上坐公车,总是趴在窗前看这四野灯火。有了光,这个世界在黑的帷幕里才
日光一点点淡下去的时候,城市里次第亮起了灯光。明亮的路灯路路排下去,隐退了夜的黑;还有房子里那暖黄的光,是夜归人眼里心里最深的温暖。
晚上坐公车,总是趴在窗前看这四野灯火。有了光,这个世界在黑的帷幕里才不至落寞。我能感知,在无数亮起的灯光里,必是一室的晕黄,许是年迈的父母等候未归的孩子,或是妻子等着晚归的丈夫,再或许就是满满欢笑在里,谁都不缺,暖意融融。
都是一个家。温暖祥和的家。是我曾经拥有,现在却费力都够不着的企盼。

一日,在暮色深垂时,慢慢走过马路,爬上一段陡的山坡,走到对面山坡上的学院。微峭的山路一路盘旋而上,花木扶疏,溶溶月色,空气中有微微的清香。山顶是宿舍楼,两旁有空阔的空地。三三两两的学生倚在栏杆前闲聊。
我立在山顶,目视底下遍地灯光,温润暖黄,在这么空旷的地方,自山下一路亮着往上。晚风习习,让人心内愈发清明。一向喜欢这样的清净空旷。
就如每次坐火车,总是站在火车接头处,透过玻璃窗看苍茫旷野里零星的灯火,萎黄的草木,遥远的晕黄,火车与铁轨发出的摩擦声。有苍茫之感,却不凄凉。

记起上中学时,晚自习下的晚。入家门必经一段窄窄的黑巷,没有路灯,只有天上惨淡或明亮的月光。知我怕黑,父母总会为我留着客厅里的灯,远远就可望见,祛除怯意。朝了它,一步步往前,欢快的步子,笑意的脸庞。轻叩门,唤一声,父亲就会来为我开门,桌上是母亲为我泡的牛奶,温着的饭菜。屏除一切寒气。吃过后,再入房里看会书,做功课。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初中,高中,直至我离开。
毕生贴心的记忆。

昨日晚间,寒风四起。落叶在风中飘旋,灰蒙蒙的天。
心里头有丝丝落落的感伤。这样多舛的人生,这样孱弱的身体,此等模样,漫漫人生我当如何度过。眸中黯然。卸下所有坚强外表,内核依旧脆弱。
突然有小道消息传来,校本部有女生跳楼,宿舍楼七楼,当场死亡。
听说老师早先发现了异常,做了思想工作,且派学生守着。晚餐时,那学生为她去食堂打饭,她便紧锁了门,结束了生命。
纷纷议论。指责居多。主要是因迎评促建仅只剩一天,上头有规定,发现刑事或其他重大事件的,一律不评。

钝钝的疼痛袭来,我一下丧失了语言。在一室愤怒中拥衾缄默。
去年此时,学校亦有大一的小女生从教学楼六楼的教室窗口飞跃而下,窗边的桌子上还摆着摊开的英语课本。那时,我从学校侧门回来,远远见到警车上闪耀的灯光。心里一下咯噔。走近时,已收拾干净了。却一直记得那场景,围观的人群,呼啸的警车。
她下落的地方,后来被洗刷的发了白,无人敢正视,远远的避开,六楼的教室,亦给人阴森的感觉。
自杀,绝症,他杀,这几年,在学校所见不少。都是正处韶华,花般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息萎谢。
眼角渐渐濡湿。我突然流下泪来。生命,如此脆弱。活着,为何,死了,又是为何。
早些年,觉得死亡是遥远的事情。对别人的生老病死不作太多感想,惋惜,却无太多感触。而今,一见生命消亡,一见弱势群体落泪,胸口便生生的疼。
余华的小说《活着》里,一个个生命凋零,福贵历经荒诞,破产,生活困窘,目送身边人一个个相继死去。每次在生活出现些微曙光之后,暴风雪就即至,死亡猝然来临。儿子,妻子,女儿,女婿,甚至外孙都逃离不了死亡的魔掌。最后的最后,只剩他和一头老黄牛相依相存。
活着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生活之外的其他东西而活着。余华在自序里如是说。
我记住了这句话。自此,难过,但不再怨憎。

想起也是去年时,夏季的一天,上一届有个师哥溺水而亡。工作已签好,却不幸丧生。其父母在学院里哀痛不已,缠着领导哭闹,要孩子。
那日,我去医务室拿药,看见学院领导搀扶着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进来。脸上皱纹横生,憔悴不堪,满目未干的泪痕,头发蓬乱,且已是晕厥过去了。
老来失子,通彻心扉。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一个母亲的失子之痛。

夜来思量不成眠。汹涌而至的潮湿扑面而来。
死去之人,许是解脱。活着的,却要承受亡者带来的痛。
我不知道,怎样的生无可恋才使得她自绝生命。屏弃生命本身不论,许仍有万般弃世的理由。但我只是在想,在她爬上窗沿的那一刻,她有没有想过,有一盏灯,在远处一直亮着,等她回来。

亲情,延绵一生,温暖一世。
2006。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