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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现在已是寒冬腊月,也是冲娃儿最难熬的季节,他今天非挨饿不可,饭菜因为能存放更长时间,街上各家几乎都没有要扔的,扔的也只是腐烂的菜叶和狗也嚼不碎的骨头。晌午过后,冲娃儿睡了,倒在他的“床”上,那是原供销
现在已是寒冬腊月,也是冲娃儿最难熬的季节,他今天非挨饿不可,饭菜因为能存放更长时间,街上各家几乎都没有要扔的,扔的也只是腐烂的菜叶和狗也嚼不碎的骨头。
晌午过后,冲娃儿睡了,倒在他的“床”上,那是原供销社墙角的一块叫做连儿石的石头。最近,他穿着居委会施舍给他的新棉袄和新棉裤,这与他不修边幅的毛发和黑得起锅巴的皮肤以及破烂的拖鞋极不协调,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穿,不比年轻人,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更何况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件可以避寒的衣服。
此时的冲娃儿正做着甜美的梦:
他突然年轻了四十岁,自己正被母亲抱在怀里,吮吸着母亲的奶水,然后,母亲又把他放在摇篮里,摇啊、摇啊,不过,他却始终不能看清母亲的面容,……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天真的哇哇哇的哭声把冲娃儿从天真的梦境中拖回到寒冷的环境中来,他“叹”了一声,忽然又在充满哭声的空气中闻到了一种久违的香味。
“是包子,王老四家卖的包子。”冲娃儿的嗅觉非常坚定地告诉他自己。
冲娃儿立刻背靠墙低头坐在床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早已看到那个在哭的小男孩就趴在包子旁边的地上,偷偷地朝四周张望,同时,两手也在不停的“打架”,最后,他的心还是被包子俘虏了。冲娃儿站了起来,以适当的速度向包子走过去,不至于慢得被人发现或快得让小孩儿受到突然的刺激而尖叫。
正当冲娃儿俯身下去捡包子时,倒是他自己受到一个突然的刺激吓得他赶紧缩回手并快步回到墙角蹲下,脸上仿佛写着“别打我”。
“冲娃儿,打死你狗日的,不晓得好歹是不?你把我小孩儿推倒干什么。”小孩儿的父亲握住一根扁担抱起小孩儿。
很快在原供销社的门前围了很多人,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都朝小孩儿的父亲笑,气得那男人恨不得马上赏他冲娃儿两扁担,却又怕别人说他不仁义。
末了,那男人回去了,哄着还在哭的孩子,看客们知道不会再有好戏就忙各自的事去了,只有包子安静的躺在地上。
冲娃儿一直看着那男人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他快速捡起包子,以最快的速度就地解决,然后又开始做梦了。
我记得有一天,我刚从**中心校放学回来就看见冲娃儿在我们家门前乞讨,当时,奶奶正和其他几位邻居家的老奶奶闲聊。
“给点儿吧!”冲娃儿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敢肯定几位老年人绝对没听清,但是,谁都明白冲娃儿的意思。
“没有了,走、走、走”奶奶对着冲娃儿喊,可冲娃儿似乎把奶奶的话当作耳边风,一动也不动。
“叫你做事时勤快点儿,别总是那么懒,你那么懒,我怎么会拿东西给你。”奶奶训斥道。
“小正,你去给他舀碗来。”没想到奶奶还要叫我给他舀饭。
虽然,我很讨厌冲娃儿,但我还是去舀了一碗饭,然后又悄悄的在饭里吐了一口唾沫在饭里,不慌不忙地把饭递给奶奶,奶奶又把饭倒在冲娃儿的破碗里,此后,只要是那个碗里饭菜,我都不会吃,即使是我最喜欢的回锅肉。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奶奶叫我跟她一起去庙山参加庙会,她说:
“你跟菩萨磕头,让菩萨保佑你考上大学,读了大学就能有很多钱,就能当大老板,不读大学就没有钱,跟冲娃儿一样睡地上。”
“不”我特别反感别人拿我和冲娃儿比较,我说,“我要读大学,还要买飞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笑了。
我和奶奶一起去了,沿着笔直的约一百阶的石制阶梯走进庙中,庙是土筑的听说在解放前是私塾,后来才改为庙,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除了一些垂暮之年,便是小孩儿。
庙里正面靠墙石台上是玉皇大帝和他的大臣,左面是罗汉,右面有很多稻草和稻草编制的草垫。我拿着草垫跟着奶奶一个一个地跪拜。
“跟菩萨说,‘保佑我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再来谢你’。”奶奶教导我。
庙会结束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午饭是庙会组织者准备的斋饭,两块钱一个人,在一户农民家的前院吃。
冲娃儿来了,装出一副可怜像,就站在院子边上,焦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饭菜,时不时的添着嘴唇,还要流口水,真叫人恶心,我想,“如果我是孙悟空,肯定要把他变成一头猪。”。
“走开,滚远点儿。”只见一位阿姨拿着一根竹竿驱赶冲娃儿,想起来了,她就是刚才庙里那个道士(不是真正的道士,通常是帮私人办丧事或主持庙会)的女人,起先还在跟我们一起磕头呢。
冲娃儿走了,这位阿姨真是个大好人,我努力的在心里描绘这位阿姨美好的形象。
冲娃儿回到了属于他的地盘,“床”上已经有一个女的坐在那里了,他仍然走过去坐在他的“床”上,因为他看得出她和他是同行,而且精神有问题。
冲娃儿靠在墙上,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他穿着新棉袄、新棉裤,全身都是新的,旁边那女的也穿得跟街上的妇女一样,虽说不是很华丽,倒还干净、体面,然后,他们俩结婚了,而且还有了子孙。
各位读者不要觉得好笑,冲娃儿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那女的,无论是疯子还是乞丐,始终是女人,也就具有女人最基本的特征——生娃儿。
大约十年后,当我在回到街上时,隐约感觉到少了一个人,就是冲娃儿,难道他和那女人私奔了,后来听老人们说是病死的,有两三年了,死了都没人管。
“为什么他就病死了呢?”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他死的两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