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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关亡是我们这一带特有的——一种迷信活动,一个人为半神化的巫婆可以将你要找的亡人附在她自己身上,然后你就可以和要找的亡人说话。很多老百姓生活不如意时会去关亡,或者非常想念亡人时也去关亡。北庄有个四十左右
关亡是我们这一带特有的——一种迷信活动,一个人为半神化的巫婆可以将你要找的亡人附在她自己身上,然后你就可以和要找的亡人说话。很多老百姓生活不如意时会去关亡,或者非常想念亡人时也去关亡。
北庄有个四十左右的女巫,叫王娘娘,关亡很灵,我们这带人都找她。关的人特别多,逢年过节更是门庭若市,且声名远播,大城市的返乡派,来的也多。
张小山这天也来关亡了,他来的原因不属于后者,更不属于前者,他心情很好,日子过得很顺,鱼养的很好,每天有肉吃,有酒喝,有钱赌。至于为什么,他来之前没跟任何人说。天刚亮得很朦胧,东方的色彩如熟透的柿子皮时,张小山已经吃过早饭了,一碗丝瓜鸡蛋面,一盏凉拌黄瓜,对于吃,他从不亏待自己。趁着早晨露水未干,太阳未出,天气未热,张小山匆匆地从南庄赶向了北庄。
南庄和北庄不是离得很远,但也不是很近,张小山从南庄走到北庄差不多用了两小时,他到达北庄时,太阳已经与地平线成四五十度角了。到王娘娘处时,他着实吓了一跳,比他早来的,大有人在,门外黑压压的拥了二三十人,不过王娘娘的大门还没开。来人见了他也十分惊讶,因为他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另外他是一个男人。关亡的人群有个特点,一般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或亲戚几人共同关某个亡人,人的性别也十之八九是女人,所以纷纷惊讶张小山的到来。以至叽叽喳喳的人群,随着他的到来变得骤然平静,如夜间突然燥动而又戛然而止的鸭群。
年长的老太婆还是主动问了个究竟:“大兄弟,一个人来的,关什么人呀?”张小山紧绷着脸,皱起眉头,眼皮挤成了一条线,鼻子还不停的嗅着,带着哭腔说:“唉!我家那个人,三年前走了,现在就留下了我们爷俩……”张小山嗅得厉害了,眼泪也挤在了眼眶里,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唉,可怜呀!大兄弟不容易……”“你家哪里的,可怜呀,你家那个人也狠心呀”……
张小山的泪终于落在了脸上,沿着鼻子下的凹处慢慢流着,好像在干地上艰难蠕动的蚯蚓,他抽泣着:“我家是南庄的,三年前,家属被卡车……”张小山身体不断颤动着,又一次抽泣得发不出声来。“唉,南庄那个被撞死的,是你家的人呀,姓张呀,脸上撞得惨呀……”“小孩呢,你又要做爹又做妈的,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呀。”……
张小山依旧拭着泪水,说:“我倒没事,苦些无所谓,不就是早起点,晚睡点吗?孩子,这两天动不动就想妈,一想就哭个不停……”张小山又一阵激励地抽泣,停了会,继续说:“昨晚,孩子又梦到妈妈了,哭个不停,一晚都没睡着……”张小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吱”一声,王娘娘的门开了,一个打扮得俏正的女人出现了,说了声:“进来吧,谁先关,今天天气好,下面农活也多,估计有的人带不上来呀!”通常情况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哪天去就能哪天关到的。
站在前面的人叽咕了几声,纷纷把头转了过来,对着张小山说:“大兄弟呀,还是你先来吧,家里孩子一个人在家,夏天,这个水呀什么的,叫人不放心呢,早点说几句回去。”张小山也没有谦虚,只是低沉地说了声:“谢谢,你们都是好人呀。”就挪了进去。
张小山端坐在王娘娘对面,王娘娘盯着张小山看,问:“关哪个,生辰,是多少,哪天走的?”张小山一一说完后,王娘娘闭上了眼,喉咙里“咕、咕”几声,像似睡着了打呼,又不像。突然睁开了眼,炯炯地盯着张小山,边上人立即提醒道:“上来了!”这时王娘娘死死地抓住了张小山的手,哭道:“伤心的,你到现在才来看我呀,孩子呢?”说着,扫视了一下人群,人群里立刻议论开来,“灵呢,认识呢。”“唉,可怜哦!”……王娘娘哭得声音更大了:“伤心的,我样子难看呢,那天……”张小山也抱着王娘娘哭了起来,感觉像是失散多年的夫妻,张小山哭泣着:“那天,你还记得呀?”“那天我说不出来,哪晓得,我就被一下子呀,就不得了……”人群中有点沸腾,张小山生硬地摸着王娘娘的头,动作越发变得很自然,“你狠心呢!一个人把我们爷俩扔下,孩子天天想你……”此时的王娘娘哭成了泪人:“我哪愿意呀,不想烧饭给孩子吃呀,不想替你们洗衣服呀……”说到这个地方,整个小屋哭成了一遍,门外站着的人也哭了。
过了片刻,王娘娘哭声渐止:“伤心的,孩子小呢,村子里处处是水,你再忙,也要把孩子看好,我也在下面天天看着他呢……”王小山低着头,不停地抽泣着,一只手依旧摸着王娘娘头。王娘娘继续哭诉说:“伤心的,我要下去了,下面事多,看得紧呀?”说着,一只手挣脱了张小山的手。
张小山突然站了起来,动作之快速,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着他,等待着他下一举动,王娘娘也吃惊地翻着眼皮盯着他,只见张小山的脸皮一松,“哈哈”一声笑了起来,他的脸像夏日绽放的大红花。笑着说:“X妈,灵呢,灵个屁,我打了几十年光棍,哪块来的老婆,那姓张的跟我没得关系,我们不是一门上的。”一句话刚说完,全屋子人都怔着了,表情应该与目送世贸大厦轰然倒地的人没有两样,所有人都无法从刚才的悲伤中转变过来,也许就像刚看完《世上只有妈妈》这像影片,立即又看周星驰的搞笑片一样,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
大约过了数分钟后,人群中传来一阵“数落”声,这些声音不仅仅是给王娘娘的,也有给张小山的。张小山有点木然,没听清楚,也许王娘娘也跟他一样。声音变稀,人群也终于散了,张小山也走了,但不是最后一个走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想让自己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原本设计这个玩笑时心中的得意,怎么也找不到了,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他不停地找着,但怎么也找不到,脚步也没有来时轻快了,此时,太阳已经走到了东南高角处。他走路的样子有点滑稽,极似一个摇摆着找不到重心的不倒翁。
张小山关亡的事,很快传遍了南庄与北庄,甚至传遍了我们水乡这一带,好像还登上了地方日讯,大家听完后,无不笑得前扬后翻。张小山也跟别人说过,说过好几次,听的人都笑了,但张小山却怎么也乐不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勉强。
有不少人把王娘娘的境况,传给了张小山,有说她整天闭门不出的;有说她变瘦的;有说她寻短见被救的;有说她没钱过日子的……张小山听到这些后,心里极不是滋味,喝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