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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又是一年清明时。那天是星期天,我和弟妹还有女儿一起去陵园看望故去三年的母亲。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气氛并不沉闷。一路走着,我和女儿一路回想着母亲在时的一些情景,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和女儿那段对话:“嘟
又是一年清明时。
那天是星期天,我和弟妹还有女儿一起去陵园看望故去三年的母亲。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气氛并不沉闷。一路走着,我和女儿一路回想着母亲在时的一些情景,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和女儿那段对话:
“嘟嘟,快帮姥姥脱鞋。”
“你自己不会脱啊?”
“姥姥弯不下腰嘛。”
“好吧,我来给你脱,你是不是吃扁担了?”
“哈哈,你个狗东西……”——女儿那时也就4、5岁,口无遮拦的小家伙显然是把我平时教训她的话原汁原味送给了姥姥。
进了陵园,我让女儿和她舅妈在外面等着,我去“接姥姥”,女儿却执意要和我一起去。从寄存处将母亲的骨灰盒取出来的时候,女儿懂事地将母亲照片接过来,脸对脸小心地靠在自己胸口。我有些感动,又有些伤痛。
四下里隐隐炸响着清明时节特有的炮仗声,阳光柔柔的照在母亲永远年轻漂亮的照片上,粉红、淡蓝的“勿忘我”花是我们每次看望母亲时都少不了要带的——我总以为,就象我们时时忘不了母亲那样,母亲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也肯定忘不了我们。
青烟袅袅,我们默默伫立在母亲像前,任四周人群或哭或笑。女儿轻揽着我的肩膀,歪斜着头,好半天没有出声。记得第一次带女儿来看母亲,别人大都很平静,女儿却哭成了泪人。父亲说这孩子心事重,我们夫妻俩却担心女儿的性格一向过于柔弱,万一将来有什么曲折是否经受得住。
“妈妈!”女儿把头低低的靠拢我,“我今天一点都不想哭。”
“哦,这很正常啊,姥姥走了这么多年,这种感情已经从悲伤变成了怀念。再说,姥姥知道你今天来看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她肯定愿意见你高高兴兴的样子啊!”我安慰着女儿。
女儿干脆双手环抱着我的脖颈,“其实我有好多话想给姥姥说呢。”
“那你就悄悄跟姥姥说吧,她会听见的。”
女儿松开手,兀自走近母亲的像,悄没声地站着,神情很是庄重。
我和弟妹就在边上轻声聊了起来。从母亲的故去,我们自然谈到了父亲的未来。父亲是个故土观念特浓的人,已经不止一次表示过将来有一天要将母亲迁回老家的意思。从父亲关于未来的设想,我又想起了我们这一代人,故乡不过偶尔显现在履历表上“籍贯”一栏,其实早已成了无根的浮萍,哪还有老辈人“魂归故里”的奢望!就有些无奈的冲弟妹解嘲说,等到咱们那个时候,怕是什么都不用了。一棵树底下、一条河沟里就解决问题了……
“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说话,”兀自静立在旁的女儿打断了我的话。
“哦?”我有些吃惊,但马上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那有什么啊,这是自然规律,谁都不可能长命百岁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就象姥姥不可能陪妈妈一辈子啊!关键的是,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要真实,既要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周围的人。”
“我知道,”一向让我感觉有些稚气的女儿这时却一脸严肃:“我是不喜欢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树底下、河沟里。你们现在想姥姥了,可以到这里来看姥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表达你们的思念之情。到时候我想妈妈了,我怎么办啊?”
我想笑不敢笑,弟妹在旁边打岔:“你可以把那棵树想成妈妈啊!”
“我还是不喜欢,那么多的树,我知道哪棵是我妈妈啊?就算是挂了牌子,可万一被人弄错了呢?”女儿有些着急起来,脸都涨红了。
弟妹在笑,我也在笑。但笑着笑着,我的眼睛却有些潮湿了。我好象穿过时空隧道,清清楚楚地看见我的女儿在春天的阳光下,在刚刚吐出鹅黄绿的树林里,正面对着那棵就是我的树,在细碎的向我说着什么,在把情丝织成的黄缎带往树身、往我的脖颈上一圈、一圈轻轻地缠绕……
脖颈上突然有种湿湿的、柔柔的、凉凉的感觉。
哦,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