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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大冶乡下,老人醒来的头件大事就是提着粪筐去拾粪,这与北京街头的老头遛鸟一般时尚,鸡粪、鸭粪、豚粪、猪粪、牛粪等都属于拾的对象。老人一般眼睛很尖,只要那还冒着热气的粪便一落地,就有身手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大冶乡下,老人醒来的头件大事就是提着粪筐去拾粪,这与北京街头的老头遛鸟一般时尚,鸡粪、鸭粪、豚粪、猪粪、牛粪等都属于拾的对象。老人一般眼睛很尖,只要那还冒着热气的粪便一落地,就有身手敏捷的老头用粪耙耙走……当我现在通过电脑听到《刘大妈积肥忙》这首大冶方言民歌时,禁不住就想笑,那年头,乡下年老体衰的老人们真的几乎都与刘大妈那样,整天就忙着拾粪积肥。
小的时候,我也喜欢早起。那时,我寄居在外婆家,在这个被本土民俗专家称做“贵人村”的山村里生活。单看村子里那有些破旧的明末或者清初建造起来的徽派风格的高大气派的老楼房,可以想象出这山村在解放前的确富人贵人还真的不少。最有意思的是,村子建在山顶上,饮用的井水却要从山脚下担上来。据本湾子博学的老先生介绍:旧社会,挑水是下人——长工干的粗活,“贵人”们是从来不插手的。而且,“贵人”们只吃长工挑上来的面前那桶水,身后那桶水会被白白倒掉。因为“贵人”们担心长工放屁污了身后那桶水的味道。那时候,“贵人”们就这么多讲究、规矩。到了七十年代,已经在“贵人村”找不到一个“贵人”了,大伙的衣着一样的破烂,补巴摞着补巴,过的是如今最时尚的“低碳”生活,吃绿色环保的蔬菜,吃口感时好时坏的红薯。大冶乡下管红薯叫苕,以至于那时流传一种说法:早晨三碗苕,正午苕三碗,傍晚苕过夜(“过夜”就是吃晚饭)。特别是冬末春初,“贵人村”里靠向阳的老屋墙下,一群老小每人满满的一碗苕,有的就着咸菜“呼哧呼哧”地吃,有的什么菜也没有“呼哧呼哧”地吃,这时有的老人会说:什么时候能天天吃白米饭就好了。
因为农民们靠土地刨食,除了出工以外,业余时间得种好自己家的菜园地,得养好自己家的鸡、豚,得喂好养好自己家的猪。那时,牛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有专门的老农民喂养。因为当时还没听说种田地需要花费尿素等,所以这些农家土肥成了农民们眼中的“宝贝”,甚至做了专用的粪窖,等土肥“沤熟”了,担去种自家的菜园地,去肥生产队的耕地……于是,拾粪这不需要什么技术和力气的轻巧事就由老人、小孩来完成。
城里长大的人对那冲人的腥臭味一定感到作呕,那农村孩子嗅到了却兴奋不已。这儿一砣猪粪,那儿一团狗屎……哈哈,这些就是元宝呀,粪耙一耙再一耙,粪筐就满了。担了回家,如凯旋的将军。两个拾粪的老哥见面了,会坐在清石墩上聊点古今闲话村里逸事,抽只“大红花”或者“黄金叶”,在缭绕的烟雾中暂时过足“神仙”瘾。
去年到一哥们单位去玩,他办公室的一年老同事竟然会用大冶方言完整演唱《刘大妈积肥忙》这支歌:“南山刘大妈,今年五十八哟嘿嚯……为了多打粮咦吱哟呀吱哟……”他客气地请我这老师多指教。特别是那正宗的“做霉啦(大冶方言:干什么)”听得我哈哈大笑。我说,小时候我倒还真听到过乡下知青唱过,还化妆成大妈的模样上台表演。哥们的老同事说,他当年就是下放在大冶乡下的知青,怪不得!
在网上查了一下,《刘大妈积肥忙》的词作者是大冶知青宣传队,属于集体创作。曲作者是朱光。这首民歌应该就产生于知青下放的文革年代,尽管有一定政治色彩,但是它取材于当年的现实生活,所以在大冶乡下与那知青年龄相仿的那代人中间一直传播着……那时,我小,没学会。如今,听到它,就会回忆起那山村清凉的黎明,还有那悠然拾粪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