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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散场是时间的悲剧,少年时代一过,就被逐出伊甸园。——张爱玲《三详红楼梦》有一位医生,二十多岁的时候路过一座道观,谁知其中一个小道姑对他一见倾心,欲还俗嫁他。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医生不依,只推说等他回
散场是时间的悲剧,少年时代一过,就被逐出伊甸园。
——张爱玲《三详红楼梦》

有一位医生,二十多岁的时候路过一座道观,谁知其中一个小道姑对他一见倾心,欲还俗嫁他。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医生不依,只推说等他回来再说。这一等也不知等了多少年。想那医生素好云游,萍踪不定,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女子的一时痴念,事后便忘了。这医生机缘凑巧得一奇果,服后延年益寿,六旬之人望之如刚过而立之年。且说这医生一日经过这道观,闲来无事,故地重游。那道姑已做了道观的主持,却是痴心不改。白驹过隙,当年青春美貌的小道姑已是鹤发鸡皮,一见心上人却还是童颜青丝,当即心灰意冷,无颜相见,痴痴颠颠,竟欲求死。医生不忍,便亲手喂她服下自制的忘情丹,将自己从她的记忆中抹去。道姑醒来了,当他看着她生疏淡漠的眼睛,看着她待自己与一般人无二时,不知怎的,内心忽有些微的刺痛,不断扩大。思及前事,竟是无尽的怅然。
有人说,半生痴情,他已动心而不自知,一梦方觉,余生已成陌路。
有人说,那药,是他亲自喂她的,那苦,也只有他代她尝了。角色换了,情伤却一样继续。
两次见面,一见情生,再见缘断。
我却不觉得这医生便是动了心,或者说,便是动心也不曾动情。
那女子,前半生痴守,后半生无求,青灯古殿,白发空垂。
那男子,自始至终,浪荡江湖,阅人无数,却无一人能令他卸下心锁,执手相伴。道观虽小,心中却有所系之人;天地之大,竟无一人可入那胸中丘壑。或许他想着,还未遇到那命定之人罢,又或许,他根本不相信存在什么命定之人,或者,便是有罢,便是遇着了,有聚就有散,不过又回到了原点,如此,情生情死,缘来缘去,又有什么分别。他本是洒脱之人,不爱那世间牵绊,与其将来忍受那离合悲欢,不若一开始便挥剑斩断。痛的,伤的,未必便是情,也可能,只是习惯。他习惯了她对他的好。
谁更可怜?
谁不可怜?
相见争如不见,无情还似有情。说的,就是这吧。
有人说,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冷漠。我想,比冷漠更可怕的,该是遗忘罢?
冷漠,有时也是恨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至少表明,当年印象还在,不过止水再掀不起微澜,就好似一堆木柴燃后的余烬——虽冷犹在。遗忘,却是一切从未发生,没有冷灰,没有木柴,仿佛那把火本来从未点燃。
许多人畏死,我想,人畏的也不是死,而是遗忘罢?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想要名载史册的人,哪怕结果是遗臭万年。便是那寻常百姓家,也多设祖宗牌位,按时祭拜,在想着托祖宗庇佑的同时,是不是也存着让后世如此待自己的私心呢?
这些,我都无从知晓。想来想去,不过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情之一字,可小可大,非关风月。无情未必薄情,多情未必痴情,深于情而不滞于情,难矣。但各凭心性,各自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