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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我故乡……”一首朴素平实的《长城谣》,满浸着民族的苦难与血泪,在国庆节长假期间,又一次将我和我的客人载向得胜堡,载入中华民族的历史。我半靠在车座的后背上,任凭车轮在古道上颠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我故乡……”
一首朴素平实的《长城谣》,满浸着民族的苦难与血泪,在国庆节长假期间,又一次将我和我的客人载向得胜堡,载入中华民族的历史。我半靠在车座的后背上,任凭车轮在古道上颠簸,任凭那凄苦的歌声震撼我的心扉。朦胧中,长城在呐喊;隐约间,长城化作了一条历史的长河,翻越千峰万岭,跨过险关要隘,激荡起震耳轰鸣的波涛涌浪……“风在吼,浪在涌,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我情不自禁地跟着车内录音机哼唧了起来。
我们踏着岁月摩挲得光滑凸凹不平的小道,登上了得胜堡“方台”,长城、古堡、战台、烽墩,恰雨后天晴,天高云淡,一览无余。这里曾经是我国最大的长城军事边堡,也是全国最大的“马市”口岸,茫茫广宇,浩浩边风,磅礴的气势,莽荡雄姿,何等壮观,何等摄入人魄!客人通过我的介绍深受震撼。长城、古堡,远非没有血肉和生命的历史陈迹,更非抹着神秘色彩供人游览的景点,她是一部悲壮的中华民族史,一部欺凌、屈辱、奋起、执着和振兴交织的发展史。
曾几何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乃“北破林胡、娄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而置云中、雁门、代郡”,将新荣在内的大片北部疆域第一次纳入赵国版图。秦统一中国,派大将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后,再将秦、赵、燕北部长城修缮、连贯起来,建起了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再后来,每隔数年,朝廷都要“遣诸将略地,缮治塞垣”,不仅要“发男丁数十万”大规模地修茸,而且要“发寡妇以配军士筑长城”,修边的时间又往往选在畜草枯黄的春冬季节,天寒地冻,条件恶劣,不少服役者不是被累死,就是被冻死。从春秋战国到明王朝,近2000年漫长的岁月中,长城屡修屡补,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特别是“土木之变”之后,明王朝认为“堑可填渡,且不利拒守,故必城长城;长城必有台,以利旁击;台必置房,以处戎卒;近城必筑堡,以休伏兵”,庞大的修边、筑堡、茸墩工程竟大兴六十余年,使修边成了历朝历代封建王朝各种劳役中最为残酷、最具代表性的一项劳役。所以说长城不仅是一道军事屏障,更是一种精神呢,这种精神理所当然地包括了“五堡起义”事件和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
我站在饮马河畔,肆虐的洪水拍打着河岸,河对岸站着一位农家素装少女,正像孟姜女一样端庄沉静,淡装素彩,落落大方,凝眉愁思,眺望远方,几许哀愁,几许凄凉。哗哗的流水中,我仿佛听到了孟姜女在歌唱:“夏夜里银河飞流星,那是牛郎会织女点燃的红灯笼。孟姜女望长空,泪眼雾蒙蒙。我与杞良哥,何日能重逢。”隆隆的涛声中,我又分明听到了孟姜女悲凉的哭诉:“声声血泪声声唤,天也昏来地也暗,哭倒长城八百里,只见白骨满青山”。
长城是否真的被哭倒过,我们暂不去深究。然而,新荣这一蒙汉边陲要冲,尽管三十里一小堡,六十里一大堡,山高沟深,地势偏远,“大同士马甲天下”,但一到和平年代,马上就成了一个经济文化中心,汉族农耕民族与北方少数游牧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口岸。长城终归只是一种象征,仅凭它不到两丈高的土墙无论如何也无法阻隔蒙汉人民的相互交融。明嘉靖年间,边患不止,狼烟不息,“所司关隘不分内外,一切禁绝”。然而,长城沿线的蒙汉人民还是要驱赶着牲畜,带着粮、盐、茶、帛等偷偷聚集长城一线,进行暗中交易。“私市”屡禁不止,使戍边的军士也参与了进来,甚至出现了如李孟阳、李义等有影响的武装走私集团,直至隆庆议和,开设了“民市”,“私市”才被合法化了,随之,“汉夷贸迁,蚁聚城市”,“贾店鳞比,各有名称:南京罗缎铺、苏杭绸缎铺、潞州绸铺、泽州帕铺、临清布帛铺、绒线铺、杂货铺,各行交易铺延长四、五里许”。和平的环境,繁荣的边贸,才是长城真正的意义,并有力地促进了各民族的大发展。曾几何时,我们把农业送到了北方民族,建起了第一座青色的城呼和浩特;曾几何时,我们又把商业送到了牧民兄弟的帐篷中,“广召商贩,听令贸易。布帛、菽粟、皮革远自江、淮、湖、广辐辏塞下”,多少人根据北方畜牧业经济的特点,春夏之交,跨出边墙,走串帐蓬,送货上门,把商品赊销给这些牧民们,当面以货物折合牲畜及皮毛数量,迨至秋冬之际,再去收取牲畜及畜产品以及赊销的利息。为此,“九边生齿日繁,守备日固,田野日辟,商贾日通”,长城内外“四十年无用兵之患,沿边旷土皆得耕收”,“民老死不识兵革”。一句“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的民间俗语从那个年代一直说到了今天。北方兄弟民族也把最好的马匹送给了我们,“毋予驽马,马必身腰长大,毛齿相应,然后入”,既支援了我们的边防建设,也为我们发展农业提供了大量的优良役畜。助马口一位老太太说得好:“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住在了一个村,种的是一圪塔地,喝的是一个井的水,今天我借你一头牛,明天你借我一张犁,你忙了喊一声他,他忙了唤一声你,就这样帮衬着,谁也离不开谁,从来就没有内蒙呀、山西呀的说法。”在“汉鞑两利”的原则下,蒙汉民族水乳交融,携手共进,从文明走向了更加文明。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我故乡……”1938年,日寇铁蹄踏破了蒙汉兄弟的梦境,很快便将如诗如画的长城内外糟蹋得疮痍满目。在浑厚质朴的塞上高原长大、尽得口里口外山川林岳之英气的长城儿女,秉承中华民族刚毅不屈的人生品格,胸怀大漠之坦坦荡荡与凛凛正气,跟随中国共产党英勇顽强,奋起反抗。郭北宸、李子恩、李泽……多少英雄奋不顾身,汉蒙兄弟并肩战斗在长城内外;张登峰、张广济……多少父子兄弟为了抗击敌寇,抛头颅,洒热血,举家奉献给了民族革命事业。英雄与烈士用生命铸就了伟大的钢铁长城,铸就了伟大的民族之魂,并永远地铸进了蒙汉子孙万代的血液中。
“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仿佛为季节讴歌。”暮色四合,我们听着张明敏《垄上行》离开了得胜堡。极目远眺,口里口外大片的和田和葳蕤的林荫环围着深处的烟村。醉眼中,晚风过处,金波涌动,仿佛熟睡中少女微微起伏的胸脯,宁静,安祥,温柔而酣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