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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2002年春节,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随中国作家莫言到山东高密东北乡过年,看到了莫言当年生活过的地方:又矮又旧的房屋、后面的河流、前面一望无际的田野。莫言曾在大江健三郎的作品里看到他关
2002年春节,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随中国作家莫言到山东高密东北乡过年,看到了莫言当年生活过的地方:又矮又旧的房屋、后面的河流、前面一望无际的田野。莫言曾在大江健三郎的作品里看到他关于一棵柿子树的描写,便问大江健三郎:您家乡的那棵柿子树还在吗?大江健三郎说: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回到了故乡。我家后面原来的那些树好像早就被砍掉了,惟有那棵柿子树还留着。我小的时候在树的上面做过一个小木屋,我把它叫做“我的图书馆”。……
看到这些,我心中有无限的羡慕之情。他们真够幸运的,莫言的又矮又旧的房屋还在,大江健三郎的柿子树还活着,这些就像是他们的亲人一样,几十年以后再看到它们将是多么的亲切呀。同时,我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看到别人的,我便想到俺家的。俺家的老屋,俺家庭院里的树木。可是,它们早已不存在了,寻不到踪迹了。一个容易感伤怀旧的人,找不到“凭吊”的“古迹”,怎能不黯然神伤?于是,我只能用记忆来填补内心的感伤。
在我的记忆中,俺家最初的堂屋共三间,是那种土墙屋子,只有半米高的墙基和山墙上顶那三角形的一部分是蓝砖垒的。房顶是用芦苇编制的席,用我们鲁西南的话叫做笆,上面用的还是那种大红瓦。堂屋的窗棂子是木制的,四个框架木头稍厚,中间的木片就稍薄了,这些木片扎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现在这样的窗户棂子在农村也很少了,只有在一些八十年代以前的电影电视里还可看到。不用说,堂屋门也是木制的那种很粗糙很笨拙的大门,门框下面是两块大石门枕,门下是门前子(门槛)。我眼角处有一个小疤,母亲说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没有迈过门前子磕在了门枕上。这些我都没有记忆,大约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如果不是年龄太小,也不会迈不过自家的门前子了。这所老堂屋是父亲年轻的时候盖的,听母亲说,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并不在现在的这个院子,而是在村南边的一个院子,那时候我家现在的这个院子还不是平地,是一个大坑。那时候三叔娶三婶,三婶要求有个院子才能嫁过来,父亲作为老大就把院子让给了三叔,三叔才把三婶娶了过来。父亲把院子让给了三叔,自己就没有了院子,于是就想把村后的一个大坑填平,于是就拉了许多的土,把坑填平了,成了俺家的院子。我实在想象不到,当时没有拖拉机没有三轮车,仅靠一辆地排车,父亲是怎样一车一车的拉土把院子填平的。父亲当年拉土的时候,心里一定想着“还差一车土就快满了,还差一车土就快满了,满了我就有自己的宅基地了”,于是父亲又攒了赞劲,一车一车的拉土。填平了坑,父亲就盖起了三间堂屋。当时我家也就这三间堂屋。我犹记得在我小时候我们那儿闹地震,都不敢在屋子住,我们家就在院子正中央搭建一个庵子,夜里全家人就在庵子里住。这些记忆都很模糊了,稍微清晰一些的是我家盖东屋的时候。东屋是三间,两间通的,一间厨屋,如果再算上门第,那就是四间了。东屋也是土墙屋子,也是只有墙基和山墙顶部是蓝砖垒的。记得当年垒墙基的时候,我还跟着父亲拉着地排车满村里捡半头转,因为墙基比较宽,为了省砖就把墙基垒成空的,中间用半头转和小砖块填充。挑墙的时候,我记得当时在你了掺合了许多麦秸和麦糠,说是这样挑出来的墙结实。这个东屋还确实结实,后来听父亲说拆它的时候费了不少的力气。这些就是我家院子的最初样子,也是我童年生活过的院子,现在每当我想家的时候,总是在自觉不自觉中想起的就是这所院子。
其实,在我八九岁的时候,我们家的老堂屋就拆了,盖成了红砖墙的瓦房。虽然还是三间,但是比以前高大宽敞多了。房顶不再是芦苇编制的笆,而是用笆砖铺的。里面的墙用石灰粉刷得很白,地用砂灰铺得很平整。窗户也大多了,窗户架子仍是木头的,但是里面是用一道道钢筋穿插,并用上了玻璃,使屋子里显得明亮多了。门框下面是平的,不再用门枕和门前子。这样的红砖瓦房当时在我们村里还算是比较好的,毕竟那是八十年代末。盖了新堂屋不久用盖了西屋,两间平房,也就是上面用楼板铺的,没有屋脊。东屋还是老样子,只是门第的门框两边被砍了,因为那时我家买了拖拉机,以前的门较窄,开不到院子里来。这种格局在我家保持了十余年的时间。过了二零零年以后,先是东屋被拆掉,盖成了红砖的平房,门第也比以前加高了许多,整个东屋比堂屋还要高。大门比以前宽了许多,是那种铁大门,整个门楼都用那种精美的瓷砖包装,并且还盖了迎门墙,迎门墙是和门第连在一起的,应门墙后面是专门洗澡盖的小屋子。接着,堂屋也被拆了,盖了一座两层的小楼,底上各五间,因为我家前面已有一家盖了两层小楼,所以我家盖得更显高大,因为在后面,必须盖得比前面高大才能显出来,不然,自家的风水不好。西屋在盖堂屋过程中严重受损,压缩成了一间,当作了放杂物的房子。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西屋里住,这样一来,西屋就不是我的屋子了。这就是我家现在的格局,因为盖这些房子的时候,我都不在家,即便是在假期回了家,也是呆不了几天,于是我对我家的院子感觉特别的陌生,我甚至不知道那一间才是属于我的屋子。我总感觉现在的院子不好,没有了一点亲切感,不像是我的家。真的,在我梦中梦到的,在我的文章中怀念的,依然是我童年时代生活的那所土房子。只是,在现实中,我再也找不到它的影子。我想如果能留住它多好呀,我也可以像莫言一样向人家介绍——这就是我生活过的老屋。
除了老屋,俺家院子里的树木也是一棵一棵地消失了。在我的记忆中,俺家院子里最老的树有三棵。西南角厕所里有一棵榆树,东南角有一棵黑槐树,东北角有一棵槐树,这三棵树大约都有二十年的树龄。西南角的榆树,每年都能结很多榆钱,小时候够榆钱大都是够这棵树上的。不过我并不喜欢这棵树,因为它每年都生虫子,很臭的那种虫子,密密麻麻的,恶心人。这棵老榆树在前两年翻盖厕所时被刨掉。东南角的黑槐树,每年都能结一些槐米,尽管结的不是太多,但是每年也能卖几块钱,够年少时的我知足的了。这棵树虽在我家二十余年,但是在我印象中,它一直是一个样子,碗口般粗细,树枝也不是很多,也不茂盛,好像一直没有生长过,我想不明白。我曾在一篇散文《俺家的两棵黑槐树》里提到过它,并把它比喻成我,把另一棵黑槐树比喻成我的弟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