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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关中的夏季,按照我的经验,七月一日前后的一、两周,感觉上是最热的时候,这个时候在室内不开空调,是很难以忍受的,特别是像我这样不苗条的人。昨天下午下班后,从单位院子向外面走的途中,就感觉四周热烘烘的。我
关中的夏季,按照我的经验,七月一日前后的一、两周,感觉上是最热的时候,这个时候在室内不开空调,是很难以忍受的,特别是像我这样不苗条的人。
昨天下午下班后,从单位院子向外面走的途中,就感觉四周热烘烘的。我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沿着树荫慢慢的向公交车站走去。
上了车,因为是起始站的第二站,人不多,我挑了最后一排靠窗子阳光不直接照射的座位坐下。这个是个人经验,一般人我不告诉的。一来这种座位最安全,小偷一般不在这个区域活动,虽然我也没啥怕丢的;二来我要坐二十站才下车,路程比较长,还是把让座位的机会留给前面的人吧。遇到的这一趟不是空调车,蓝色硬质塑料座椅在发烫,大袋子放在脚下,包放在相邻的座椅上。车在下一站还没停稳,就看到一群人蜂拥着奔向了车门口,我赶紧把包放在怀里,把座位腾出来。
车启动了,一个瘦瘦的中等身材、满脸汗水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子挤过来坐在我身边的座椅上,一个中型黑色帆布手提包放在脚下后,不停地用隐约还能看见灰尘的手背揩着脸上的汗水。胡子至少一周没刮过,小平头的后面黑发白发已经很明显的参半,左手一顶成色很新的细竹子编织的遮阳帽。他刚上车的那个站附近遍地是工地,很显然刚从工地干完活。
经常在户外劳作的一张脸,被长期太阳暴晒后特有的那种深红色覆盖着,个别处有血丝样暗斑附着,脖子后面是同样没洗彻底灰尘痕迹明显的黑红皮肤。公交车在下班高峰期的滚滚车流中时快时慢时停,我很自然的和他攀谈起来,没想到他还很健谈,微笑着谈论着我的提问和自己的事情。
没有问他姓什么,他说家在眉县,今年五十二岁,有两个儿子都结婚有孩子了,自己都当上爷爷了。家里就剩九分土地,原来的六亩地以前是果园,一年有四五万元的收入,前年被外地的两家大企业圈地盖工厂占用了,按照当时的收入情况赔偿后,十年内每年还有一万块钱的补偿,自己还比较满意,腾出手正好出来打工,老伴留在家里伺弄那九分地和照看孙子,自己打工离家不远的话就夏收、秋种回去一下,现在地里的活都是机器收种耕播,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就弄完了,家里忙完就赶到城里继续打工,平时不回去。大儿子买了一辆大卡车从三百公里外的彬县煤矿向各处拉煤,很挣钱;二儿子和儿媳常年在广东打工,还不错;自己常年四季那里有活能挣钱就去那里,以前在广东、浙江、上海都呆过。他提到的上海洋山深水港,我去过,大海上蜿蜒32公里的专门运送集装箱的高速路如同飘带一般挥舞在碧蓝的东海上,十几公里外都很醒目,万里晴空中,扎在海底的巨大桥柱,巨人般的在海上蜿蜒排开,就像一架超级竖琴,起伏间似有音符飘扬,很是壮观。他当年被老乡叫过去建设那座海上高速,六年没回过家,工作看起来很危险,其实很安全,待遇也很不错,风小的时候坐着船在海上打桩建桥墩架高速,用的都是进口日本的打桩机,工程方定期把钱打到每个工人家里的账户上,为的是防止个人胡乱花钱,只给个人发一些基本的生活费用。后来又去过杭州、宁波等地建筑工地,逛了西湖等名胜,很满意回味的表情。
后来还想到非洲去搞建筑,一年十五万,老伴不放心,死活没让去。
现在是和同伴三个人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每人一个月70元房费,早出晚归,回去就是睡个觉,每天早上七点半赶到工地。干一个地方工程完了就换个地方,有包工头或者熟人随时手机联系很方便。这几天天很热,中午十二点工地上吃饭,一点半开始干活,大工每天有三两百元的收入,像他这样的小工是每天120元的工钱,吃饭喝水需要花费40元左右,工地上烧的水难喝的要命,一天得买4瓶啤酒,或者三瓶矿泉水,冬天一天吃喝15元花费就可以了。我提醒他长期干体力活,也不是小伙子了,要注意身体,吃饭不能将就,他说现在很注意了,人身体好,啥都好说,工地附近小餐馆面条一碗至少6元,活累的时候就加点小菜。
车停下来,忽然他给我指着车外让我看,原来是一个个子矮小如儿童般的女人坐在一辆电动三轮车后面等待绿灯,我告诉他那是小时候缺乏一种长个子的激素,所以身材矮小。走了两站路,看到窗外有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驮了十几个垒的高高的丧葬用的花圈,他自言自语到:什么地方又老了人了。过了一会,他叹息着说,有的人家,养的儿女很多,到头来却没有儿女愿意养老。他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有12个子女,当干部的当干部,做生意的做生意,一个个都混得人五人六的,但都不愿意养活老人,最后两个老人在老家的屋子里双双喝老鼠药自杀了,好几天后才被发现,那12个子女回到村子丧事办得很气派,但连一个打墓的都找不到,村民都很气愤,没人去,也没人去吃席。最后雇的挖掘机一个墓子6000元的工价挖的墓子,你们不是有钱吗,少了6000元挖掘机主都不干,其实平时500元就可以干的活。
看到车窗外有人在街上乱扔东西,他又感慨的说,南方城市人家的素质就是高,没有人随便在大街上乱扔东西的,如果乱扔了,也会有人叫住你拣起来,西安人这一点赶不上人家南方人。
我问他,你们长期都为了挣钱不回家,有做生意的那种女人找你们吗?他说太多了,都处都有,还有跑到他们房间来的,一般的几十块钱,贵的二、三百块钱呢,有的人把钱都让那些女人给骗走了,太不值了!
车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时,车厢中间有人喊他,他答应了一声,拎起提包,朝我笑了一笑,穿过拥挤的车厢过道下车了。
车下,人流如织。不一会儿,他和他的另外两个伙伴就消失在人流中,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