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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连绵几天的飞雪,已将旧年的尘灰荡涤剔透。只余一个素白干净的人间。时间已近午夜,放下手中的书,拉开窗帘,漫天飞雪在迷离的灯火中愈加晶莹。心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我知道,是年关,近了。随着年
连绵几天的飞雪,已将旧年的尘灰荡涤剔透。只余一个素白干净的人间。时间已近午夜,放下手中的书,拉开窗帘,漫天飞雪在迷离的灯火中愈加晶莹。
心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我知道,是年关,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且久居异乡城市,年,已经越来越淡漠,无非是放上几天假,燃上几挂噼里啪啦响的鞭炮,去亲朋好友处串串门,喜欢耍的,邀上几个亲戚朋友,没日没夜地凑在一起玩上几天麻将。寻不着丝毫的欣喜。通常的这个时候,心里总会有一丝两丝的不妥帖,因为,千里之外的故乡。
从我晓事起,在家过年的机会是极少的。年,也只是在记忆中稀稀落落的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痕。可,这些痕却是自小到与年有关的,一副洋溢着童真童趣的最快乐的蜡笔画。
乡村的年,要比城市的年有“年味”。一进腊月,忙乎了一年的农人都闲了下来,开始准备年货。这时候,最忙碌的是妇女们,三五个结伴坐了“突突”(手扶拖拉机)去赶集。集市在腊月里是最丰盛和热闹的,应有尽有,碰巧了,兴许还能有一些聪明的商家,从城市捎带回来卖的一些哄小娃娃们的稀罕东西,不管是去还是归来,顾不得山路颠得屁股生疼,眉眼都是笑意满盈。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要“扫房”。这时,母亲会找一件旧衣服,严严实实地包了头,只露出一双眼睛,还用一些废纸,木盖子,凡是能用来遮家什的都寻来用上了。拿一把笤帚,绑上一根长竹竿,从灶房开始扫起,里里外外积了一年的尘灰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犄角旮旯的珠网也都没了踪影,这是真正的“除旧迎新。”等打扫完,母亲也成了一个“灰人”,依旧遮不住眉眼间的欢喜。
“除旧迎新”后就是“杀年猪”。不过,“年猪”不是家家都杀的,也不是杀了都能留给自己吃的。“杀年猪”通常很早的,天刚麻麻亮(微明),母亲早早已烧了几大锅滚开的水,倒在了一个放在院子里的一仗来宽的圆木桶里。是烫猪毛用的。村里的屠夫和另外请的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把猪从圈里拽出来了。我正在做的梦也被猪反抗的嚎叫惊飞了。杀猪我是不敢看的,蒙着被子用手堵着耳朵,直到猪不喊不叫了,才从被窝里钻出来。也不敢到院子里去看,就拉个小凳子坐在火炕边看母亲忙前忙后。村里哪家杀年猪都好象约定俗成似的,要把村里的长辈,还有左邻右舍的当家人招呼过来,吃一顿。等猪杀好了,要请屠夫把猪腿砍下来留到大年初二母亲回娘家的时候带给外婆,然后把猪肉截成匀均的长条方子,挑几方上等的留给家中的长辈送去,再留上一些腌成腊肉:洒上盐,在一个木桶里放上几天,然后一方一方地挂在火炕上一个专门的木质炕架上。剩下的一部分,被没有杀年猪的人家就地三方五方地称了去,有当时给钱的,有当时给不起钱的,先拿了去,年后再说。炕上腊肉的多少,是一个人家贫富的象征。我们家,因了母亲的勤劳,年年都会养两圈的猪,不管一年的日子有多苦,为了让儿女们过个快乐年,母亲都会留上一头最肥最大的,年关杀,留一半,卖一半。
杀完年猪,该是打糍粑了。糍粑是家家都要打的,糯米都是自家种的,有钱的人家,糍粑是用纯糯米打的,稍贫的人家会在糯米里掺上些大米。打糍粑的日子在腊月二十六,二十七,这两天,小小的山村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映山映河。我们家,多半在二十六,母亲早早起来,用木质的蒸笼把糯米蒸熟,父亲和叔叔已经把打糍粑用的石槽从堂屋抬到了院子里,叔叔从井里提来清水,把长方的石槽和大木锤刷了又刷,洗得透亮。等叔叔洗完,父亲便喊一声母亲的名字,母亲用一个竹质的簸箕盛了香喷喷刚从蒸笼里盛出来的糯米小跑过来,倒进石槽,父亲和叔叔你一捶我一捶地开始打,直到把米打得又粘又茸,才停下来,手上沾点清水,用一个木锤转圈缠成团,猛地一起,“啪”地一声,放在母亲早已候着的刷洗得干干净净抹了腊油的长门板上,母亲用蘸过腊油的手从木锤上把打得又粘又茸的糯米掳下来,打糍粑那天,邻居的婶娘伯娘都会主动来帮忙,先把打好的糍粑揉成大大的圆团,然后揪成一个一个的小矶子,再在木板上摁圆。手巧的母亲,还会在糍粑上用食用色素点上一朵小花花。一般,会邻居几家邀了一齐打,因为打糍粑是很费力气的活儿,男人们在院子里“打”得热火朝天,小媳妇们在旁边嘻嘻哈哈地唠着闲嗑,也不耽误做糍粑,圆溜溜的糍粑整整齐齐地摆了几大门板,一天下来几家的糍粑都妥妥帖帖。最开心的当然是我们小孩子了,母亲会从端着的簸箕里抓一把揉成一个个白蒙蒙的米团分给在旁边玩耍的小娃娃们,先塞饱我们这些谗虫。有新媳妇的人家,糍粑更是做得精致,通常会揉上一些大的,上面写上喜庆的字,那是新媳妇初二回门要带给娘家亲戚的见面礼。糍粑要先晾上一两天,等水分干了,母亲会拿一口大水缸,放上刚拎来的清冽冽的井水,泡上,水要经常换,糍粑在水缸里放到桃花杏花盛开的时节都不会坏,随时随地都可以蒸了吃,油煎,在炭火边烤了吃,都行。喜欢吃甜的,蘸点白砂糖,喜欢吃辣的,蘸着辣椒油或者腐乳汤吃……而今在异乡回味起来,真是山珍海味也不及。
腊月二十八,母亲开始忙着和邻居的婶娘伯娘门做豆腐了。山里人家,平常是难得吃着豆腐的,只有在年关,自己磨上几盘,或熏成豆腐干,或做成“霉豆腐”(豆腐乳)。留待正月里待客。二十八的晚上,母亲就该炸油粑粑了。豆子和米是前天夜里泡好的,用自家的小磨磨成浆,放在一个小铁桶里,母亲还会从园子里拔来小葱,切得碎碎的,和上同样切得碎碎的辣椒,包在油粑粑里。炸油粑粑有特制的小圆铝盒,旁边有个长长的提手,免得旺火烫了手。一个一个圆圆的油粑粑几秒钟之后就离铝盒而去,飘在油锅里,等到皮炸到金黄的时候用筷子拣出来,放到一个架在油锅上面的铁架子上把油滤尽,再拣到碗里。母亲怕油锅和旺火烫着在旁边谗虫大伸的我们,总是小声斥责着我们把凳子退到后面去。口气虽厉,眉眼间却是儿女们围绕着的欢喜。母亲总是在第一时间把熟了的拣到一个小碗里,放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先吃了解谗。免得眼巴巴地看着油锅不挪眼睛。油粑粑滤干油后,母亲全拣放进一个竹簸箕里,放在凉快的地方,吃到元宵节都不会霉坏。
土家的年是在腊月二十九过的。过年那天,最辛劳的该是母亲。早早起来把猪头猪蹄什么的洗净,再选一些瘦肉多的猪肉切成大块,一起放在一个大锅里煮,等肉煮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