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红

下雨了，夏天，雨总是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临近傍晚时分，炽热的空气被一场大雨冲涮得有了丝丝凉风吹过，只是沉闷的燥热依然充斥着我的大脑，看来这场大雨还没有尽兴。
闷热的空气让人感觉呼吸都是那样的辛苦，不知所以地走在潮湿的天空下，我努力地呼吸着这被大雨清洗的清新气息，真的可以闻到那鲜花的幽香。
跟着脚步慢慢走着，在一棵李子树下，停止前进。今年李子真是大丰收呀，因为那一树的李子樱红得着实那样的可爱，再看树下还有一地红，那些大概是熟透了，禁不住大雨的冲击终究撞入了大地的怀抱。
这是邻居家的一棵李子树，原本是一个六口之家的温馨家庭，她家的小女儿是我的同学，当然也是我的姐妹，从小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我同她家人一样唤她馨。
馨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女孩，有一张让人怜惜的面孔，总是那样的文静。馨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哥哥是长子，和我家一样也有4个孩子，不同的是馨的爸爸只有1个儿子，我爸爸有2个儿子。听妈妈讲馨的爸爸是想再要儿子的，可是却一连生了3个女儿。馨的爸爸是一个退伍军人，起初是在一家国企里工作，后来国企改制后为私人做工。在我的记忆中，馨的爸爸是一位很体贴的父亲，他很疼爱儿女。对于馨的爸爸之记忆我或许只是零星的碎片，但是至今依然可以清楚的讲起。馨的爸爸懂得一点医术，小时候，我不小心弄断弟弟的手，妈妈就是请馨的爸爸帮忙接骨的。对于农村里的一些大人们来说，在干些粗重的活时不小时扭到胳膊、腿或腰的时候总是会请他帮忙推拿一下，他也永远是那样的乐此不疲。
馨的爸爸也是一位猎人，因为我们的村庄在大山脚下，土地都是在山坡上，山林丛深因而有很多的野兽出没，当秋天来临的时候野猪都会下山到庄稼地里去偷吃红薯，那时候山里的野生动物也多，有狼、野猪、野猫、狸子、兔子……，对于野生动物的保护也没有现在那样的严格。每到秋天时村子里的人都会叫他到山里去打野猪，以减少庄稼的损失。每次他猎到野猪，都会邀请我们这些左邻右舍的一帮人到他的家里去吃野猪肉，他和我爸爸一样也很爱喝酒。
那是刚搬来跟他做邻居的时候，他猎到一只兔子，送了一小碗红烧兔肉给我家，当时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可是高兴得很，因为我们都没有吃过兔肉，当然还有是因为很少吃肉。妈妈刚开始执意推辞，但禁不住他的热情，只得一个劲地道谢。因为妈妈知道一只兔子能有几块肉，然而他却分了一半给我家，最后妈妈一块也没吃全让我们吃了。
在馨读小学5年级的时候，馨的爸爸因病逝世了，那时候馨的哥哥在读大学了，两个姐姐在读中学。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个原本温馨的家庭变得形容憔悴，以后馨的家就少了生气多了冷清。
我和馨一直从小学到初中毕业都是一起，但是从初二开始后因为我们不在一个班，所以后来渐行渐远了，也许不只是这个原因吧。
馨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自从我们不在一个班后，总是会有同学来向我求证一些她的事情，然后这些事情却总是让我惊讶不已，我的回答也从来是不知道，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上初三后更是经常会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感觉好像她成学校里的名人一样，甚至会有好多同我一样与馨从小学到初中一起走来的同学感叹馨的变化好大。
馨的妈妈很疼爱馨，馨初中毕业后她妈妈送她去了职业学校学习，她的两个姐姐外出打工。
馨的哥哥从上大学后就很难回家了，后来在城市里参加工作了也没有回过几次家。馨的爸爸对于馨的哥哥可是寄予厚望的，如今看来她的哥哥也没有辜负她爸爸。
馨的二姐在外打工时交了个男朋友，后来回家也没有什么规矩仪式的直接到男朋友家里去了。这事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也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是不被认可的行为。听说那男朋友家好像没有母亲，家庭也困难。然后馨的二姐生了一个女儿，我也曾看见她抱着女儿回家来看母亲，想想现在她的女儿也有好几岁大了。
馨的大姐还是单身，去年她从外面打工回家后就没有再出去了，听妈妈说那是因为女孩大了要准备出嫁不能到处乱跑了。
馨自从去年从职业学校毕业到外省企业实习后就没有回家了，其实也同打工一样。回想起来我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馨了。
一阵凉风吹过，树枝摇晃着抖落一身的水珠，一滴滴落在我的身上，有一滴晶莹的水珠从我的面颊流下，就像眼泪。又有好些鲜红的李子落了一地，有些还打在了我的身上，我伏下身子拣起一颗，洗了洗，咬了一口，果然是熟透了，很软很甜。
我挑选了几颗又大又红的李子望向馨的家，她家的房子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弱不禁风。那是一座红砖两层楼房，样式很古老，墙壁都没有粉涮过，还可以看见有好些洞，阳台露出了钢筋，墙壁上有些红砖被雨冲洗得遍体鳞伤，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因为二楼是铺楼板的，楼板都没有铺，只有几要圆木横架着。
现在房子里了无生息，馨的妈妈大概是去上班了。自从馨从初中毕业后，馨的妈妈就经常是一个人住在这所旧房子里，而白天的通常情况下馨的家门总是紧锁的，她家门前的那条路也很少有多余的脚印。
从前，馨的爸爸在世的时候，每天晚上，馨她们一家人总是会弄到好晚才去睡觉，她家总是习惯于晚饭很晚才吃，而我爸爸很不喜欢晚饭很晚才吃，所以当我们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的时候，才会听到馨的妈妈叫他们吃饭，这种情况已经从好几年前就停止了。
看着这座病相百出的房子，眼前浮现出从前在馨家门前玩耍时的画面，感觉怪怪的。这几年，馨家的李子总是没有人来收，今年的李子更是结得特别多也红得特别的好，看那满树李子，我却没有心情去拿竹杆打落一颗李子，想起从前馨总是会让我们这些伙伴跟她一起拿着竹杆去摘李子吃。
那时候，当李子才开始微微红，我们就会一起去摘李子吃。馨的个子高，她拿着竹杆拼命地朝着又红又大的李子枝上打，然后我们这些伙伴就在树下忙着拣，有时候，我们还会爬到树上去摘。往往都是不待李子全都熟了树上就已经没有李子了。
而今，一树的李子，一地红，却没有人来为此欢笑。从前的那所红房子也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苍老，突然好想馨，好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好想和她一起来打落这一树的李子，或许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会有一地红，或许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