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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五十多年来,我的母亲一直居住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我母亲有一个残缺的童年,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成为孤儿。我不愿意去触及母亲的痛苦回忆,所以我从来都不问母亲,具体是哪一年,哪一
五十多年来,我的母亲一直居住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我母亲有一个残缺的童年,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成为孤儿。我不愿意去触及母亲的痛苦回忆,所以我从来都不问母亲,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年。我只是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母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知道她内心的许多伤痛。
这些伤痛一定存在,但是看不出来的,就像我母亲的爱情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我母亲的婚姻,也是这个残缺的童年结束之后的延续……
因为双亲早逝,我的母亲早早便失去生活来源,小学还没有读完,就不可避免辍学回家了。当时中国还不富裕,还没有走出文革的阴影,而江南虽然是鱼米之乡,这边的人们不少还在吃晾干的红薯叶子,红薯叶子能填饱肚子,可是很难吃。在这样的大环境背景下,虽然我的母亲在县城有几门亲戚,可是亲戚们自己家尚且自顾不暇,自然没有一个肯收养我的母亲,我不幸的爷爷奶奶恐怕只留下了一屁股的债,并没有半点资产可以让我的母亲倚靠。
后来还是居委会找上门来,及时安排我的母亲到了儿童福利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糊一些火柴盒,做一些木板、搓一些麻绳什么的小物件,总算有口饭吃。
后来我母亲渐渐大了,在政府的关照下,被安排到草鞋厂工作,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始,中国的经济复苏,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改善,社会日新月异,草鞋不可避免退出了历史舞台,草鞋厂,也就跟着要倒闭了……
我母亲就在这个时候结婚了。每一个女人都会有的担心,让我母亲不得不想一个能够解决生活问题的长久场所。是的,结婚,无疑就是这样一个能够长久的场所。
我的父亲就出现了,是的,绝对是这个时候。
我父亲是一个退伍兵,那个年头当兵是非常光荣的事情,退伍之后都有非常妥善的工作安排,而且单位一般都会是不错的单位——国营单位,成为一名光荣的国家工人。
我的父亲就这样被安排在江西省水利水电部门做事,工作很稳定,工作地点则很不稳定,在整个江西范围内,四处修水库、大坝,遂川、宜黄、庐山、南昌等等地方,没有固定的城市,哪里有水库大坝需要修建,就去哪里。
现在的人可能无法理解,那个时候当上一个工人意味着什么。我的父亲退伍之后顺利当上工人,头上顶着光环,衣食无忧,月月还会有一点节约,而我父亲又是一个退伍军人,非常省,节余当然更多,那个时候每个月能够节余十几二十块钱,就相当于现在不干活一个月也拿二千块钱一样,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一件事情。
经人介绍,我的父亲来到我的母亲身边。
婚姻就这样开始了。
能够找一个工人结婚,在八十年代,几乎每一个适婚女青年都梦寐以求,就像现在找一个开宝马的男人结婚差不多。即使到了九十年代,也依然是不少女青年的选择。这样一个机会降落到我的母亲头上,当时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问题也就出现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降临到我母亲头上呢?一个拥有工人身份的男人,完全可以找一个非常不错的漂亮女人。是的,我的母亲一直都不喜欢我的父亲,但还是嫁给了他。我的父亲很矮,又壮实,对,是壮实,标准的矮冬瓜,武大郎,我们这里说是地葫芦,而用现代网络语言来说,我父亲,那就是锉人一个。
想想,这样一个男人,我的母亲怎么会满意呢?我的母亲虽然由于童年的残缺,完全没有生长发育好,娇小瘦弱(生我之后,连奶水都没有,我是吃面粉糊长大的),但是我的母亲长相清秀,是一个比较漂亮些女人,坐着的话,会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假如不是太穷,假如不是太迫切想要找一个安定的场所,解决长久的问题,我的母亲一定不会答应。
我的父亲就满意吗?当然不会。但是就这条件,地葫芦,锉人一个,应该知足常乐,所以我的父亲当时来说物质条件非凡,却也只有娶我的母亲,而作为一个男人,在婚姻中,也应该站在牺牲更多一点的那方。
我的母亲不知道抉择了多长时间,其中的矛盾和艰难,这自然不是现在的女性能够理解的。终于,看在工人阶级的份上,我的母亲答应了这门介绍来的婚姻。
我的父亲母亲就这样结婚了,没有嫁妆,也没有聘礼,这些都不需要,就是杀了几只鸡,吃了几天的鲜汤荤肉,略微改善一下生活。
这段婚姻并没有一个幸福和默契的开始,却一直都在延续着。无数信誓旦旦的爱情,正因为双方都有太强烈的期待,而基本都以分手而告终,像我父亲和母亲这样的爱情,却能够一直走到今天。
我的父亲呢?其实也有一个不走运的童年,我父亲的父亲是一个酒鬼,平日里也是不务正业四处打罗(混混)的,回家老婆孩子都打,我父亲的母亲后来疯了,被关在一个废弃的小祠堂里,后来就那样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这个小祠堂,后来我也去过,已经改成了一家私人竹席加工厂。但是相比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有一个走运的青年时期。
结婚之后,我的母亲不用再为生活来源犯愁,我的父亲,在这个小县城终于安下了一个家,然后依然在全江西范围修水库、大坝、电站,通常半年回来一次,一年顶多回来二三次。每次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我不确定。
我可以确定的是,每一次回来,我的父亲一定是把自己所有节省下来的钱都给了我的母亲。因为在我记事的那一年开始,我就一年二三次可以经历这样一个场景。
我的父亲回来了,放下包,包里塞满了东西,我和我姐姐,都会迫不及待地去翻这个装满东西的包,当时我和我姐姐恐怕都无法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母亲对这个包毫无兴趣。这个包里每一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零食,最常见的是板栗,山栗,某些地方的山上多得很。
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有别的事情做,我的父亲会把自己很结实的外裤脱下来,我的母亲在一旁,用剪刀把裤子上一个口袋剪下来,那本来就是额外缝上去的口袋,并不真正属于裤子。
这样的场面,恐怕是未来的人类,永远都无法想象的了。
口袋鼓鼓的,打开之后,能取出一叠厚厚的对折的人民币,用橡皮筋箍着。这些钞票,相对当时的物质条件,每一张都是大钞。我和我的姐姐只是毫无兴趣地扫一眼过去,我们知道那是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不过我们还是喜欢这些到嘴好吃的东西。我的母亲则会很平静地打开那个口袋,看上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