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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梅雨纷纷,春衫漉漉。杏林深处,鹧鸪浅唱。西风瑟瑟处,片片杏花飞——是谁,把一掬相思抛散在清明阴郁的天空?“多情却是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杏花村一别已逾半年,阿娇,还
梅雨纷纷,春衫漉漉。
杏林深处,鹧鸪浅唱。
西风瑟瑟处,片片杏花飞——是谁,把一掬相思抛散在清明阴郁的天空?
“多情却是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杏花村一别已逾半年,阿娇,还记得那天我为你写下的这首诗吗?
牛车行进在前往石埭长林的路上,我的心好乱。
会昌四年夏末,长安那纸调令来得是那么突然。那天晚上,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黄州府衙旁诺大的教坊早已是人去楼空,只有我和你,在那里遥望银汉星河。
“牧之,我有了你的孩子。我想从良,想在你吟诗时为你秉烛……”你含着泪光的眼里充满了希冀。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啊!
我早就爱上了你,就在初任黄州刺史的那次酒宴上,看见你手持琵琶吟唱“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那段日子,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感觉,我想,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
我想迎娶你,我每天都在想,在黄州那三年我都在想。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出身名门,在我曾经风雨飘摇的岁月里纺纱织布温良贤淑的夫人。我不敢想像,作为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的我,接纳出身卑微的你以后,身边士大夫们那些可怕的闲言碎语和嘲弄的眼光。
我退却了——
“明天我就要到池州赴任,一切都等我安定下来再议吧。我先行一步,九九重阳我会在池州城外杏花村等着你的到来。”
我心里知道,此去池州千里之遥,你一个小女子,肯定对付不了如此漫长艰苦的旅途,你不会来,也来不了。然后,就让岁月慢慢抹去你相思的凄苦和我无情的背弃……
去年重阳节,我还是去了杏花村,不为你的到来,只为曾经讲过要在那儿等你,只为了却这段过往的情缘。我一直以为,杏花林里不会有你娉娉袅袅的身影,只会有我故人难觅的虚伪悲秋。
那棵开满白花的杏树下站着的莫不就是你?衣衫褴褛、云鬓纷乱,如果不是那把早就熟悉了的琵琶,我一定认不出你来了。琵琶虽然断了一根弦,但我知道,就是那把琵琶,就是你。
你的到来让我猝不及防,没有重逢的欢悦,更多的是慌乱之中的手脚无措。
那天晚上,我没有把你接进府衙。在池州的驿站里,你给我讲了这一路的艰辛,然后,你用那把断弦的琵琶,唱起了你快到杏花村时写下的《秋雨》——
秋雨绵绵急煞人,
路上行人欲断魂。
辞别酒家问牧童,
何处才是杏花村?
我知道,我无法兑现我的承诺。无论是在黄州,还是在今天的池州,我都要面对我的夫人,都要面对每天迎来送往的士大夫们。在你的啜泣中,我提起了我治下石埭县长林乡那位新近丧偶的太平绅士,和我有过几次交往的本家兄弟杜筠。
杜筠貌似高兴地娶了你——一个土绅,能够迎娶像我杜牧这样的“名士”的“出妾”,也算是我这个年代的一件“时尚”的事吧?!尽管,我甚至没能给你一个妾的名分;尽管,你身上还怀着我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车到石埭长林了,是杜筠邀请了我——我们的孩子,不,是你和杜筠的孩子满月了。我怎么能拒绝这台本不想吃的酒宴呢?
于是,牛车颠颠簸簸载着伤感的我一路赶来。
“请刺史大人为我的孩儿取一个名字吧。”端着酒,杜筠真心实意地恳求我。
“小名叫阿萱,大名就叫杜荀鹤吧!”脱口而出之时,我想起了四年前的清明,我和你一起踏青黄州城外,坐在清香四溢的萱草地上,远远看着白鹤飞舞的点点滴滴……
那天晚上,回到池州府衙后,唱起你写的那首歌谣,酩酊大醉的我写下了《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记得在会昌元年春上,我的朋友牛僧孺曾这样对我讲:“牧之,你的诗会传世!”如果这首《清明》将来真的能传世的话,我知道,后来的人肯定会说,杜牧写了一首描写清明时节的好诗。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一生早已凋谢在纸上,这首诗里,写满的是你的泪和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