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乡情

清冷的性子，单薄的人丁，自以为没必要非得加入春运大军，而且，春节之于我已不再有魔力。步入春运的洪流，是近一两年的事情，人生的轨迹在变，我也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调整。
没有人会喜欢奔波，看着那汹涌的人潮，我只感觉疲倦。车站里的长龙，翘首而望的眸光，泄了归心似箭的底。我不禁慨叹，既这般恋家，又何苦走得那般远，反复上演聚散离合。
时而，我又羡慕这股力量，不管千里万里，就算站断一双腿，也要赶上那一班归家的列车。更有甚者，因买不到归家的火车票而泪流满面，那可是堂堂七尺的汉子。家之暖，是一年劳苦暂憩的港湾，不回家，哪里有力量再度启航。归乡路上，没有懦夫，都是勇者。
我失了乡愁，再也体会不到归乡的乐趣，我想起了儿时与双亲归乡的情景，那是怎样的艰难，怎样的苦寒，可纵然是年纪幼小，苦累得大哭，却在抵达家乡时，被乡暖一烘而散。
那个年代可真不容易，家父每三年才有一次春节轮休，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坐完客车，坐火车，下了火车，再坐客车，算上候车的时间，得耗尽一整天时间，哪像现在，一站到位。站着被拥挤是归乡人的噩梦，那个年代更甚，我记得有一年归乡，我可能还没上小学，塞满了一客车的人，我人小，也不记得是怎么被传进车后面的座里，太恐怖了，见不到缝隙了，我呼吸不到空气了，我用蚊子般的声音弱弱地呼救，看不到父母的影子，我都绝望了。然后，一阵拥挤，还没到站，我们就提前下车了，好悬没把命留在车上，我就没弄明白，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吸不到空气呢，大人们的吸力就那么强吗？得到了新鲜空气，我又复活了，呼吸顺畅后，我高兴极了，小脚踩在雪地上，双亲护在两旁，那个得意。接着，就听到家父说：“你看，是哪个叔叔来接我们来了？”我抬眼望向远处，见一个人十分卖力地蹬着自行车，画着蛇形而来，车后座上叉着长腿还坐着一个人，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们难抑的激动心情，他们的笑容是那般的灿烂，他们边骑边喊：“二哥，二嫂……”那声音里溢满了喜悦之情。我的小脑袋没寻思过来，心想，叔叔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提前下车的。原来，他们算好车点，早就等在家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那班客车没停下直接扬长而去，他们就觉得不对劲，骑了车就来迎我们了。我没有兄弟姐妺，哪里懂得他们的兄弟情深，只以为自己很有地位，人见人爱，神气极了。不得不承认，那时，被身边的人宠惯得相当自恋。于是，我被优先载回家，先脱离了寒冷，留下继续散步的双亲。进得家门，更是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安抚，我那两位叔叔再度出门迎双亲去了。那时春节很幸福，叔叔婶婶们虚寒问暖，堂弟堂妺们围着我团团转，更喜欢他们就本人下蹋事宜争执得脸红脖子粗，这待遇跟皇帝有得一拼，我乐颠颠地轮着住，雨露均沾嘛。如今想来，他们都是那般的好，我却是最无情的一个。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离别时，叔叔婶婶们也倾巢而出，送别的场面很隆重，最少不得的便是乡货，两个半人，却要带回六七箱物品，可谓是轻装而来，满载而归，偶而一个大意，落下一两件，捐给客车一份厚礼，双亲却郁闷了好几天。纵然如此，这一趟行程，才使得春节显得有滋有味，那是因为家父在。
如今再看春运，无论我是否身在其中，心却不在。无数次在铁轨上穿行，看着同样的风景，却人事全非，不喜，不怒，独守一份淡然，失去童心，这是人生必然。含笑，我得到的已足够多，往后的岁月，该做的，是继续将我所得到的传承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