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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听小峰说,凌晨五点天开始下雪,七点多住了,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初冬的雪是落不住的。早上起来,地湿漉漉的,像是谁伤心的啜泣过,泪痕未干。扫拢的树叶子没干透,点不着,怄了浓烟慢腾腾的往天上去,似乎兴致不高
听小峰说,凌晨五点天开始下雪,七点多住了,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初冬的雪是落不住的。早上起来,地湿漉漉的,像是谁伤心的啜泣过,泪痕未干。
扫拢的树叶子没干透,点不着,怄了浓烟慢腾腾的往天上去,似乎兴致不高,闷闷不乐。
候鸟成群飞去,又结队而归,苍鹭的羽毛变的比春夏时更白,掠过苍穹,像优雅的天鹅或仙鹤。喜鹊是常驻民,占据了它喜欢的所有场合——屋顶、LED屏、竹林和柳堤,露台上有大量灰白的雀粪,弄脏了栏杆遮阳伞藤椅茶几和某旅行社刘总的脊背。这些鸟多势众胆大包天的家伙,每天聒噪着破锣似的嗓门,报喜!报喜!喜不曾喜,倒也平安无事,姑且随它去吧。
国槐叶子尚未枯尽便遭遇了川道凌冽的霜寒,蜷曲了灰绿,失了魂似的在无风的长天下零落,雁岭拿了竹竿上树去敲,叶子雪一样密密纷纷的下,急忙用手机拍,也留不住那美轮美奂的瞬间。地上厚厚铺了一层,踩上去飒飒有声,却舍不得扫,舍不得烧掉。死如秋英之静美,是这样的吧。
冬天的浪漫,从落叶开始了,从落而未着的雪开始。
湖水变的清澈,孔雀绿的靛蓝,荷叶拢了蓬蓬的伞盖,想起李商隐的“留得残和听雨声”,盼望有一场雪来,大粒的雪,怦然有声的在残荷银冰之上流淌天籁之弦。稀疏却不失其妩媚的柳枝轻抚水面,褐色的空莲蓬在微波上起起伏伏,莲子早就落进湖里或进了雀儿们的五脏庙,我曾起了大船,哟呵了一大把人,也没采到几个。水浪把围堰前段大部分陆地抿去,一丛枯苇在浅水区瑟瑟颤抖。小峰爱惜草木,建议固坝工程尽量保留植被,这也是我所想的。我们用双手抛石,绕过了芦苇丛。期待来年,它能不负我们的辛苦,茂盛的蔓延整个围堰区。夏天,闲下来的傍晚,晚霞满天,银鹭低回,微风如雨,赤了脚坐在苇边的大石上看水波荡漾,听蛙鸣如潮。
中午,我奖励自己两大碗炸酱面,一杯妙不可言的太平猴魁茶。我饿坏了,嗓子眼在冒灼烟。
今天的工作仍旧是抛石加固护岸,只是我得了教训,加了衣服,戴了手套,多叫了几个人。歇口气,仰望宝石一样蔚蓝的天空,问自己,为这几十棵洋槐树值得如此辛苦吗?手,僵僵的难以伸展和蜷曲,粗糙的像长了刺儿。脸还好,只是有些痒。
和春天施工取材有所不同,不再耗费木材,木料难买,工价又高,现在动用大型机械挖运石料,效率高了很多,当然费用也是可观。本来看中了坝下筑路工剩下的石料,打算偷偷运来,谁让他占我地盘一年有余呢。运了两车后才明白,有此贪念实在多余,一铲子挖下去,荒草掩盖下尽是石头,而且是平整的书本一样的板岩,不用做贼,无需跟人犯口舌,问题就顺当的解决了。
六个小伙子,两根钢管,喊着号子,使了全力,才勉强把这块死沉死沉的巨石撬挪到它应该呆着的地方。
早上还好好呆在大柳树下的仿生态垃圾桶,午饭回来之后被人滚进了湖里,它是混凝土制作的,一个人搬动并非易事,且从几百里外运回,费了不少神。启动二号机动船打捞,船未靠近,它已被浪吞入深水区。我气得脚心疼,恨不得在那些恶毒的诅咒和谩骂上再涂一层鸩毒。
蛇的洞穴被装载机无意捣毁,那条粗长的爬行类动物很不情愿的扭动着柔软妖冶的身躯往草丛迅速游去,我浑身鸡皮疙瘩,但心里不免担忧立冬之后它何处安身。
新裤子挂破个三角口子,祸首是撬棒上一粒没有抛光的小铁屑。这条棉麻裤子,我原本想穿着它度假的。
我很有当民工的天份,在工地上,我眼里都是活儿,而且干的得心应手。如果说纯手工制作的商品都值钱,这湖堤,因我们徒手抛石而应该愈加牢固。若干年后,我能否健康快乐的坐在湖畔得意洋洋如数家珍,告诉愿意和我一起来的人:当初要不是我决定把堤岸略作右移,这丛芦苇就没了。
中午老李打来电话说他梦见了我,他特意告诉这事是让我多加防备。他说他连续两次梦见,前一次情节凌乱,不好归纳叙述,今天的清晰,他说山顶公路上有很多人跑步,我在最前面,老林使劲追上我,触到我的肩膀时,我又跑开了,头也不回。他意思是说这梦不好,行事出入要多加小心。我听过类似的说辞:梦见人多嘈杂恐有祸事,梦见吃肉会生气,梦见小孩会遭遇小人作祟,而且小孩越机灵越漂亮事越大,而梦见青青河边草,会见到亲人。我梦过许多次河水和青草,但我无论如何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和大姐。原先常常会梦到在老家熟悉的地里挖鸡蛋,白皮的鸡蛋浅浅的埋在土里,小锅铲,一铲一个,一铲一个,不一会就是半篮子,篮子从未装满,那篮子是我姑父编的白柳条小筐,我在真实世界里用它装荠菜和小蒜。我妈不信梦兆之说,她是医生,她说小孩子做梦是睡觉时屁股没盖严,是晚饭吃多了。有一年,我梦见掉了两颗老牙,白呲呲的滚落在地上,我将信将疑的摸摸牙床,空的,确是我掉了牙。醒来后我吓坏了,梦见掉牙是老人离世,老牙是老娘的谐音嘛。我的二货邻居安慰我:你现在是人家的媳妇,即使死人,也是死他家的。那段日子,我见天往家跑,生怕我的父母出什么意外,事实上,那梦离我母亲去世还有五年,离我父亲去世十五年,离我姐病故九年。我那会真的该好好关注妈妈的健康啊。
年龄越大,畏惧越多,生怕亲人出什么意外,微信上说转发某个信息可以免孩子灾难,我明知荒诞,还是乖乖的转了,这些带诅咒的东西我也害怕。今天老林的电话让我调整了计划,本来是集中全体员工进工地干活的,被他一吓,变了主意,其他人不去了,我去,有什么祸事,我来承当。我像不像共产党员,是不是英雄?
梦见屎,凡事顺畅,屎多到无处下脚会发财。不是很准,但大致不错,至少不会生闲气。慧丽说她若梦见屎粪,一定会去打麻将。
我打算杀那鱼,看了六次,它的尾巴都在动。马师说:鲜鱼捞上来等它死透做,肉就老了。我背对没入水下的佛忏悔:佛啊,拯救我吧,我又爱吃肉,又不忍杀生,这种假慈悲该怎么办?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口腹不负佛。
按微信上公务员长工资的说法算算自己可以拿到六千多元,心里好生欢喜。如果有了钱,我拿它干什么?我真蠢,我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最最渴望的消费。去旅游吧,去迪拜,去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和葡萄庄园,去额济纳看胡杨林,钻进没过头顶的草原,天天吃鱼头,不许红烧,不准烧烤,剁椒最好,麻辣微炖也行。给孩子补贴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