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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假日,住宿生大多回家了。我独自躺在凉凉的床上。没有书看。没钱买书,我的钱早已用光,又不忍给拮据的家中写信。再说,写了也没用,只是白添烦恼。无聊极了,又把这本旧台历翻来覆去的看,上面有名人轶事幽默故事什
假日,住宿生大多回家了。
我独自躺在凉凉的床上。没有书看。没钱买书,我的钱早已用光,又不忍给拮据的家中写信。再说,写了也没用,只是白添烦恼。无聊极了,又把这本旧台历翻来覆去的看,上面有名人轶事幽默故事什么的,有的都能背下来了。这轶事也就不新鲜,这故事也就不幽默了。再或就是写点短文,我以为自己将来也许能成为作家的。但这也不行,总是对自己写的东西不满意,写不了几行就揉成团丢掉。看着满地的纸团,叹息自己的无能。
走到窗前,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雪来。雪很大,对面园丁老头的小屋已经盖上了白顶。记得秋天,同舍的几个小子去那园中偷土豆,被老头追进树丛,扯破了衣服剐伤了脸,而怀里的土豆就是没有丢。回到宿舍,边烧土豆边往脸上贴纸屑,直骂老头腿脚快…我正想着,却见两个女生从窗前匆匆跑过,是隔壁二班的两个“姐”。她们的家更远,所以也没回去。“姐”是姜大哥给她们起的外号,瘦一点的叫“猴大姐”,胖一点的叫“猪二姐”,后来干脆简称“大姐”“二姐”。而我却以为这样不太好,况且,她们也并不是大家说的那样难看,只是两个普通的女孩而已。我很想过去同她们说说话,一个人远离家乡,又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寂寞啊。但我又觉得那样很唐突,许会被她们误解的。那我就独自去欣赏这北国风光吧。
雪已经停了,积的很厚,这脚下吱吱呀呀的叫,挺有节奏。登上公路南侧的大水闸,白茫茫的原野尽收眼底,这郁郁的心也一下子大了许多。“…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便又想到教文学的老师。他那瘦得刀样的脸型,突得蛙样的眼睛,确实不怎么样,而他的课讲的确实不错的。他说,文学是在磨难中产生的,悲愤出诗人。这话也许是有道理的,我在苦闷时便常常用笔来表达心中的伤痛,写几行不能与人看的文字。诗人?我会吗?我苦苦的笑自己。这样胡思乱想着,向远方望去。忽见前头堤坎上有人正襟而坐,垂首冥思,俨然一尊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什么人如此有诗意?我好奇的快步走去,到近前看清是一个老人,但我马上认定他是个疯子。他蓬头垢面,衣衫蓝缕,正敞了怀在裤腰间寻虱子,见有人来忙掩了衣襟。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并不疯。我便蹲下来和他说话,他说出了一个遥远的地址,我只是听说过。他说,儿子在夏天死了,儿媳待他很凶,因为他吃了一根黄瓜竟被骂了三天。在家中实在待不下去了,来这里找兄弟。他说出了这里一个人的名字,我马上记起这人不久前也在车祸中死了,老婆带着女儿搬回娘家去了。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些告诉了他。老人呆呆的望着雪野,滚出几滴浑浊的老泪来。他爬起来往前走,往前走...我想追上去,去安慰他。可我能说什么?一个离家在外求学的穷学生又能帮他什么?我只是这样呆呆的看着,看着他的蹒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的雪野中。
我顺了河堤往回走,头脑很乱,本想寻什么诗意却寻得这么个伤心的故事来。人说苦后是甜,那老人经历了几多苦难,而今甜又何在?人生在世难道就是为了来遭这几十年的艰辛吗?一路前行,几乎不敢再往远处看,怕又寻到一个钓雪的蓑笠翁来。
回到宿舍,屋中更加的冷了。到处找不到烧的,裹了被子躺在床上,而肚中又咕咕乱叫起来,饥饿难当。没有钱,只好每每这样节衣缩食。谁让咱出自寒门呢。由自己又想到那个老人,不禁潸然泪下。渐渐的,我觉得头发热,心发冷,还是硬挺着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觉得有人摸我的额头,便知道是霍万福来了,一把按住那手。睁眼看时这心中一抖,是“大姐”!她惊忙的缩回了手,脸都红了。旁边还有“二姐”,在偷偷的笑。我挣扎着坐起来,冷得发抖,这头也闷闷的疼。“大姐”说我在发烧,让我去她们宿舍,那里暖和些。我努力的摇头,她倆便过来扶我。我觉得这样让女生搀扶实在不好,就支撑着下床随她们过去了。
她们的宿舍确实暖和,火炉呼呼的响着,上面的饭盒冒着热气。女孩子在生活上确实精细些,一样分的燃料现在还没烧完。这里的生活气氛让我想到了家,想到了妈妈。“大姐”过来,她让我在床上先躺一会,看到这么洁净的床铺,我怎敢侵用女孩子的圣地?便坐在小凳上。“大姐”说她们是过去向我借《十月》的,见我倒在床上,饭盒空着,桌上还有一个空药瓶,又见我脸上有泪痕,还以为我自杀了呢。我红了脸,忙擦泪。“二姐”笑说,早干了。
炉上的水开了,“大姐”利索的在水中下米煮粥,一边问我何以没回家,我不好说没钱,只说留下来想整理笔记。她倆对笑一下不再问我。不一时米粥好了,“大姐”嘘着手把饭盒端来我面前,说我不要硬撑了,其实她们早知道我根本就没钱买饭票了,所以特意为我煮了这粥。“二姐”找来碗筷,关切的看着我。我激动的站起来,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女孩,觉得她们是那么的美,她们是美的仙子…她倆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我忙低了头,这眼中润润的,我忍住了。男子汉不能流泪。
吃了米粥,觉得这身上好多了。于是辞别了两个“姐”,不,是仙子。我要去街里找霍万福,要告诉他我今天的“艳遇”。一路走,心里暖暖的,如喝了葡萄酒。
人在凄苦中确实应该有点关爱,这一点点的关爱,会胜过平时的许多许多。我又想到了那老人,但愿他也能走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因为,在这个冬天,不光有寒凉的雪,还应该有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