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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几天前回了一趟老家,母亲告诉我,家里养的两只一百多斤的半大猪患病,请人治了一个星期,花了七十多元钱,不但没治好,一只反而死掉了。另一只奄奄一息之际,被来自城市的一辆微型货车拉走了,来人给了母亲五十元钱
几天前回了一趟老家,母亲告诉我,家里养的两只一百多斤的半大猪患病,请人治了一个星期,花了七十多元钱,不但没治好,一只反而死掉了。另一只奄奄一息之际,被来自城市的一辆微型货车拉走了,来人给了母亲五十元钱,说是把那头猪拉到城里加工化肥。
后来一位熟人告知:掩埋在野地里的那只死猪,也被那些人刨出来,拉走了,同车拉去的还有一些从邻村人家收购的健硕的肥猪。
村里人不明所以,因此没有人反对,甚至没有人反感,他们最多对刨出死猪拉走的做法产生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然而,我却清楚那一病一死两只猪进城后将要经历的种种奇遇。
由于形体上的欠丰满,不能以“头”称呼那两只病死猪,而只能借用量词“只”来套用,以显示他们的缺憾。然而,在此后接受物理或化学分解的各道关卡,他们有足够的机会弥补个头上的劣势,比肩那些曾经大腹便便且声若洪钟的同类。
当那两只病死猪的同类面对屠夫手中的冷兵器声嘶力竭徒劳挣扎之时,从精神到肉身,因为一病一死,他们已近乎或全然无惊恐与痛感了;随后的割喉放血、滚水浇身、大卸八块,他们的同类中或许有个别意志坚定者还残留几根神经来承受最后的痛楚,他们则完全可以让灵魂冷静作壁上观,欣赏自己肉身的去向,放任曾经的肉身去享受或然的浪漫轮回……
病西施有人爱怜,病死猪也不使人恐惧,尤其在智勇双全的肉贩子那里。两只病死猪那异样的肉质的确比不上他们健硕的同类,然而,这丝毫难不倒睿智的肉贩子们,于是,肉案上方,哪怕是白天,也是红灯亮着;红灯上面,哪怕是晴天,依然红伞罩着。精明过人机警不足的居家主顾们,往往会想当然地理解这着意装扮的红色意味着肉贩子们发财的梦想,何况他们会主动让老少主顾们沾上发财的喜气——送上一个大红的塑料袋子给他们装猪肉。
并非每位主顾都是火眼金睛,能发现两只病死猪的肉质的异样,也并非每位主顾都是大快朵颐的饕餮之徒,于是,在注重养生的城市餐桌上,两只病死猪的异样肉身,凭借着稍显瘦削的膘力,将优先于他们肥硕的同伴,有机会与注重腰身的碧玉或闺秀们一亲芳泽。这是两只病死猪第一种或然的浪漫旅程。
如果没有被居家主顾相中,或然的浪漫前景依然值得期待:他们将与肥硕的同伴们的肉身不分彼此,要么进入星级场所,在灯红酒绿的雅致情调中,与财子或大众仆人对面的樱桃小口负距离亲密接触。也有可能到一些被称作食堂之类的所在,与一些浪漫有余财力不足的工薪阶层合二为一。这后一种情形虽是更次一等的浪漫,但仍不失为浪漫,仍属于那两只病死猪进城后或然的浪漫。
当然,他们说不定也会沉浮于街头摊点的大铁锅里,为苦力们增加点只可有不可无的廉价的营养。苦力也是人,因此,这照样是一种浪漫,属于那两只病死猪低廉而幸福的浪漫,只不过定性依旧是:或然。
浪漫有等次,归宿无差别。不管哪一种浪漫,都注定那两只病死猪的肉身,一部分将被人的身体所积聚,形成膘力,供体力消耗之用。另一部分也将被人工分解,通过卫生间流入化粪池,作为肥料,施加给郊区的蔬菜,然后,以绿色的形式,重新进入考究的餐桌,完成他们浪漫之旅的第一次轮回。
还有一部分,以餐桌上废弃菜肴的形式,作为原材料,经人工在地下合成“成品”——官家打击的一种法外生产品,之后,通过心照不宣的渠道,重新进入各级各类餐桌。到了这一步,在原材料与“成品”之间,那两只病死猪肉身之余的脂膏部分,这才真正实现了无量数的必然的浪漫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