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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到蒋经国“只打老虎,不拍苍蝇”,再到“三反五反”运动中成批地揪出危害国家利益的大小老虎。老虎,逐渐从一种居于生物链上端、野生的凶猛猫科动物,沦为反动派、敌人、不法奸商、大小贪
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到蒋经国“只打老虎,不拍苍蝇”,再到“三反五反”运动中成批地揪出危害国家利益的大小老虎。老虎,逐渐从一种居于生物链上端、野生的凶猛猫科动物,沦为反动派、敌人、不法奸商、大小贪官的代名词了。
如同老和尚教育小和尚要当心“老虎”危害自己的修行一样儿,任何统治者必然要不遗余力地打击危害自身统治、损害国家利益的“老虎”,尤其是能威胁根本、盘根错节的“大老虎”。可奇怪的是,历朝历代“打老虎”的故事层出不穷,而老虎却从未濒危,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凶了。
历史上的“大老虎”没有一个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没有一个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任何一只大老虎的养成必有其历史机遇,他的死亡同样也需要一点儿机缘。这机缘就是:上帝欲令你灭亡必先让你疯狂!这样的灭亡的故事还是要从遥远的春秋时代说起。
春秋的头一年,也就是鲁隐公元年,记载了“郑伯克段于鄢”这样一场战事,交战的双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郑伯是郑庄公,段是他的弟弟共叔段。郑庄公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养虎为患”,终于把弟弟段养成了一只大老虎。等待共叔段欲夺君位时,庄公将其一举擒拿,最后还扣上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帽子。“郑伯克段于鄢”是中国历史上早期的“打虎公案”,虽然打得有点儿“假”,但是打虎动作却十分标准,算是一出“打虎样板戏”!
当然,春秋时期的国家还比较初级。国家本就有公室贵族们的一份,他们在自家封地上折腾是合理合法的,无非是上蹿下跳,想要更多的权力和财富时,才会被收拾。说到底,也还是自家的事儿。等到了秦始皇“废封建,行郡县”之后,封君变成了官吏,官吏渐变为家奴,这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贪污概念,“大老虎”,这才真正出现了。
应该说,掌握最高权力的滋味儿,既美妙又难受。当皇帝,有时候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把手中的权力下放,抽身出来享受生活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把权力交给谁放心呢?自然是亲戚,特别是娘舅。这些获得权力的自家人,往往滥用权力,变得飞扬跋扈,难以控制。时间一长,权力孵化出尾大不掉的“利益集团”,叫人想想就头疼。等到皇帝休息够了,想起了自己所肩负的政治道德和伟大使命时,他就要研究一下收回自己的权力。可是,借出去的东西要收回来,总是会有些麻烦的,于是乎,“打老虎”势在必行。就算霍光功劳再大,霍家照样儿完蛋,窦宪、梁冀也均因“跋扈”被打掉。跋扈,算罪吗?按照现代的法治思维,自然不能算。但是,对于那些曾经支持外甥皇帝的舅舅们来说,跋扈至疯狂,基本就是找死。
想分享皇帝权力的人总是越来越多的,呈现出从亲戚向朋友演变的趋势。朋友比亲戚更亲近,皇帝与他的朋友之间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追求,共同的事业。这些曾经的朋友,在权力的滋养下,一个个变成了“大老虎”。比如北宋末年的“六贼”。
所谓北宋“六贼”,也就是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这六个人,他们曾经都是宋徽宗的朋友。蔡京、梁师成、李彦他们几个不是精通书法就是擅长雕刻,整天和宋徽宗一起欣赏珍奇的艺术品。这些珍宝都是王黼、童贯、朱勔从全国各地搜刮来的,他们借着“帮皇帝收集艺术品”的机会,贪赃枉法、横行霸道,弄得民不聊生。宋钦宗一上台,任用主战派大臣李纲,摆出一副“赵李新政”的格局,将他们命名“六贼”,且全部除掉!
除了朋友,保姆也是大老虎的一个重要“策源地”,皇帝小时候自然需要有人照顾。那些抱过小皇帝、看着小皇帝长大的人,都有了当“大老虎”的机会,这类老虎在明朝尤为集中,诸如王振、刘瑾、冯保、魏忠贤都当过幼皇帝的“大伴”,小皇帝登基之后,他们很自然地分享了皇帝的权力。由于他们是宦官,还能想什么呢?发财!可是,有朝一日小皇帝长大成人,视野开阔了,心智成熟了,兴趣广泛了,野心勃勃了,也就容不下陪他长大的“大伴”了。以明朝的君权之大,士风之强,一句话,老虎就死定了。
实话实说,皇帝交朋友,那是真心很难,只好在自嘲中“称孤道寡”。能和皇帝交朋友,最好趁早。等皇帝真的成了真龙天子,权力无限时,友谊早已变成一种奢望。但皇帝会有发儿小。雍正皇帝当皇子时,身边那位童年至交挚友、铁哥们年羹尧,便属于倒霉的发儿小。
年羹尧凭借着自己在潜邸做皇子知己的功劳,当上了“抚远大将军”,雍正初年又率军平息青海罗布藏丹津,再立下了大功。之后,他加封太保、一等公,高官显爵集于一身。雍正在诏谕中口口声声说要和年羹尧“做个君臣相知的典范”。于是,“上帝欲令你灭亡必先让你疯狂”的机缘再次出现,年羹尧第二次进京陛见时,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行过,目中无人。王公下马问候,他也满不在乎。后来,雍正给年羹尧的谕旨上有这样一段话:“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皇帝的话决不是随便说的,几个月后,年羹尧这只“大老虎”就被几棍子打死了。
在历史上,有的皇帝喜欢自娱自乐,根本没工夫管理国家,秘书们就趁虚而入。诸如明代的阁老们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秘书班子”,比如明世宗时期的首辅严嵩就是嘉靖皇帝的“大秘”,不过他发迹倒不是给皇帝起草了多少红头文件,而是写“青词”——嘉靖皇帝打给太上老君的汇报材料。严嵩获得皇帝的信任后,“窃权罔利”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大明朝的财政状况每况愈下,嘉靖皇帝在看财务报表时已然“微觉嵩贪恣”。后来,在“二秘书”徐阶的攻击下,皇帝终于把严嵩这只“大老虎”踢出了局。
纵观斑斑史册,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亲戚、朋友、仆人、奶妈、厨子、秘书变成大大小小的老虎是个高概率事件。当通天彻地的权力易手之后,又会有新的身边人,前赴后继地从人变虎。老虎又如何打得完?如果说高度权力是滋养老虎的温床,那消灭老虎的前提是消灭不受限制、不受监督的权力。如果我们把权力关进笼子,是不是连同老虎一起关起来了呢?
老虎,现如今野生的已经相当稀少了,按照“物质不灭定律”与“六道轮回”之说,他们是不是都已经转世成人了?所以啸聚山林、做为野兽的老虎少了,而人世间披着人皮的“老虎”却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