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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来了……进入林务消防飞行培训班九个月,开始嗅到了夏秋交替的气息,夜间已有了些许凉意,但烈日高悬的白天,空气仍是烫烫的,带着一丝焦糊味儿,这是大兴安岭森林特有的。九个月密集式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来了……
进入林务消防飞行培训班九个月,开始嗅到了夏秋交替的气息,夜间已有了些许凉意,但烈日高悬的白天,空气仍是烫烫的,带着一丝焦糊味儿,这是大兴安岭森林特有的。
九个月密集式的强化训练,从最基本的气象学、空气动力学、航空管制规例、航空定向导航等学起,至各类消防飞机驾驶操作、搜索、急救、空中消防、无动力滑翔、迫降、野外求生等,有各门类理论课程,也有应对真实环境的技巧实践,每天必有的例行体能锻炼,加上近五百小时的实际飞行,终于在林区消防警备级别提升到红色时,迎来了飞行培训的终极时刻——单飞空中消防考核。
临考前的一夜,亢奋得辗转反侧,难于入睡。过了熄灯时间,看见男生宿舍棚子里还有微弱的灯光在晃动。于是跳下床,披上风衣,摸黑走过草坪,轻轻推开他们的房门。
“谁!”十几把手电筒的光柱一起照射过来。
“是我,阿妮。”我睁不开眼睛,忙用手挡住刺眼的光柱。
“哦,是阿妮妹子,你也睡不着啊?”
“快过来,哥们这儿有啤酒。”
有人递过来一瓶开了盖的啤酒,温的,还剩大半瓶,我笑着推开了。
“来一根吧。”不知是谁把半截燃着的香烟递到我嘴边,差点烙到鼻尖,我尖叫一声跳开。
“我……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们有啥节目。”我说。
“哈哈哈……还有啥节目,不想数绵羊就凑合着疯一阵呗。”
“对,放松放松神经,瞎乐呵嘛……”
七嘴八舌的,看来这班男生也是紧张得没了主。
在他们眼中,我是真正的少数民族。全班十二名学员,十一个男生,十一个汉人,唯独我一个女生,赫哲人。
“阿妮,明天单飞考核有把握吗?”
“啊?都快郁闷死了,你还拿教官的语气烦我?”
“哈哈哈……就是,你小子欠揍啊?”
“阿妮,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要学飞行?”
“我天生就是飞的。”我说。
一阵哄堂大笑。
“真的,没骗你们。还没有飞机以前,我的祖先就已经长出翅膀了。”我一本正经的说。
他们都笑得东倒西歪了。黑暗中,有人伸手过来摸我的脊背,那只手碰到我散到腰际的长发时,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没……没长翅膀呀。”那毛小子冒出一句傻楞楞的话儿,我心里噗嗤笑了出来。
“阿妮,你当过兵吗?”
“对啊,我们都当过兵,就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当过兵……”
“你平时不吭声的,我们还以为你不懂汉话呢。”
还是七嘴八舌,像炸开的马蜂窝。在林务机场基地九个月了,这还是头一回踏足这班哥们的地盘。每天除了上课见面点点头,报以不愠不火的微笑,我确实不吭声不说话,沉默得像个哑巴。并不是因为特别内向,只是……我也说不出具体的原由。每次经过这班帅哥们展现充沛活力的篮球场时,我都会悄悄站在一边静静观看,而当他们向我招手邀请我加入时,我又像一只害羞的小鹿跑开了。九个月后的今天,我对这十一名男同学的容貌仍十分模糊,甚至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
“我没当过兵,但我有个还在部队当兵的哥哥。”我说。
“是吗?那你哥哥是哪个军区,哪个兵种?”
“成都军区,陆军航空兵。”
“他驾驶歼击机吗?”
“不,是直升机。”
“我们什么时候能驾驶直升机呢?”
“有的是机会,你小子先飞好定翼机吧……”
打开了话匣子,自然松驰了失眠的焦虑。宿舍大棚子里,手电筒的光柱在弥漫着香烟和酒味的空气中悠荡,有人哼起流行曲,而我的思绪却游走在芦花飘飞的漠河岸边……
太阳爬出地平线,暖暖的晨光把茫茫山林染成一片橘黄。宽阔的停机坪上,一架架消防定翼机如初醒的鹰隼,昂起高高的头颅。迎着晨风,我披散的长发如飞扬的信旗……


跨进高高的驾驶舱,俯视晨雾迷漫的停机坪,眺望伸向林海的长长跑道,心头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举目蔚蓝天空,压抑一夜的焦虑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机场控制塔高踞在停机坪一侧,由松木构筑而成的高高塔身,髹上鲜艳夺目的赤红色,远远望去,俨如一把耀眼的火炬。平时冷峻严肃的陈教官,此时站在控制塔瞭望台上,手持军用望远镜,见我镇定地坐上驾驶座位,扣上安全带,他满意地报以一个暖暖的微笑。陈教官是从空军航空学院调过来的,五年空军军旅生涯,曾驻守南国海疆,无数次在南海上空与外国侦查机狭路相逢。超近距离的空中拦截,让游曳在国境门口的窥探者望而却步。多次交手后,他与他的歼八战机的照片,被冠上“空中骑士”、“飞行军刀”甚至“空中狙击狂徒”等衔头登上多份外国军事杂志的封面。退役后,陈教官进入空军航校当任飞行教官,转眼便是十个年头。累计数万小时飞行经验,拥有少校军衔,陈教官身上有着一股独特的威严和魄力。我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举手回礼,然后竖出大拇指,再打了个OK手势。
嫣然一笑,我按下了发动机启动按钮,机身微微一颤,左右机翼上两台螺旋桨顿时划出两扇满圆的弧线。
螺旋桨打起的旋风压得停机坪上的苇草低下了头,肃立在草坪上的十一名男同学都齐齐向我行了军礼。我眼睛一热,鼻子一酸,感觉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我郑重地把手举到帽沿……
地勤人员抽起顶在机轮下的挡板,飞机慢慢滑出草坪,我把机头对准了跑道中轴线。
“红塔,我是雪雁,一切准备就绪,请求起飞。”我逐一打开控制板上的调控钮,表板上的指示灯随即亮起,我检查了油压和水压等各项读数。
“批准雪雁起飞,升空后转飞航道三二零。”
“升空后转飞航道三二零,雪雁明白。”复述控制塔的指示后,我松开制动器,拉平机头,加大油门。雪雁伸展双翼,向前冲去。
第一次单独坐在驾驶舱里,感觉有点空落落。想起第一次攀上机舱,双腿楞在舷梯上不听使唤,早已等候在驾驶座位上的陈教官伸出手,硬是把我拽进机舱。第一次握住操纵杆,全身绷得紧紧、抖个不停。坐在后面的陈教官一脸正经地盯着,他不说话,只用手轻压我的肩膀。他厚实的手掌,传递着一股镇定的力量。他和我一样,都是沉默的人,即使在飞行途中,遇上措手不及的风切变、飞机几近失速下坠,而我又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时,他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