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流

一
“哥，今天移动公司的来我们学校做宣传，我们宿舍的其她同学都一人买了一部手机。手机挺好的，还送话费呢!”
施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言。透过玻璃，阳光如流水一样倾斜在他的脸上。直到她把话说完了，他也听出了话外弦音，然后随和的说了一声“那你也买一部吧！大概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打过来。”
“要四百多呢！”
“那行，等会儿上班了我给你打钱。”犹豫了一下，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问“明天他们还做宣传吧！”
“噢——他们要做一个星期的宣传呢！”电话那边的施静露出了欣喜的声音。
挂上电话，接着开始午休。四百多，差不多半个月的工资吧！
深秋的阳光，还带有凛冽的棱角，照到人的脸上，感觉有点隐隐刺痛。窗前一棵硕大的沙枣树里，一群小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施伟明显感觉眼睛格外怕光，不论是走到房间的阴面还是阳面，眼睛都发困，并不停眨眼，一小会儿就涌出了泪。有两只忒胆大的小鸟－－飞来窗前的台阶上－－拾阶而上－－搜寻着末屑的食物。小脑袋摇摇晃晃，一伸一缩；一步一步，一前一后，很幸福地向前奔来，时而抬起头望望玻璃内侧的施伟，又低头寻寻觅觅的啄点什么，又时而召呼同伴一起分享，一点都不怕人的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啪啪－－施伟拍了拍手，小鸟瞟了他一眼，并不惊慌，继续东张西望，然后缓缓展翅，飞落到树上，继而合着节拍跟大伙展向远去。
远方，他忽然有一点艳羡不已；小鸟的世界，小鸟的生活。还有远方的妹妹，不知道手机卖到了没？他就这么一个妹妹，父亲走的早，按中国人的传统－－长兄为父；母亲……
二
“你李叔那人也挺好的!要不－－你改天抽个空过去看一下!”
“唉呀妈，我和妹还小呢，这个事您以后就别再提了！”第三次拒绝了提议，施伟头也没抬就往外走，心里又憋屈，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该是多么丢人啊！我和妹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正午的阳光卓然炽烈，一群鸽子从头顶飞过，带出一大片嗡嗡嗡的腔声，身后传来的是叹息地沉默。
“你爸不在了，我也没能力供不起你们念书，分家的时候，你奶奶又分给的少，没啥积蓄！我也没办法！”施伟又听到母亲对妹妹的说话带着哽咽，恍然觉得母子之间的感情在无情的现实的面前有了些生分。一回过头看到比自己年幼许多的妹妹，一忍心便道：
“那就我不上了，让妹去上吧!”
家中的顶梁柱塌了半边天，妹妹还小，十三岁的施伟便放弃了学业，开始打工挣钱。
自此起早贪黑挣钱供妹妹上学，自己省吃俭用，刚赶上趟。妹妹上完初中，又上高中，费用越来越高，他的压力却从未断过：不敢轻易地感冒，不敢轻易地调换工作，更不敢像小鸟那样地自由无疆，生怕某个环节出了纰漏，妹妹的生活费就断了层。太累的时候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的觉——自己做小本生意的时候。
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施伟已近二十四岁了，没有积蓄，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心情比以前好了很多，人也宽朗了些，脸色也比先前红润了许多。
现在妹妹上了大学，申请了奖学金，他才稍稍歇口气，从县城来到省城，生活逐渐有了规律。
三
“你们小地方来的人儿心眼还比较实在么！”
“我们那儿地方是小也很穷，但心眼实在跟地方没关系吧！”
“所以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理由。”方涵看着施伟的眼睛，非常直白地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我人缘好，喜欢我的人可多了！”
“臭美，人家说的喜欢是……”
“我知道！但我们只能作个朋友。”施伟很快地抢过了她的话，继而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在这个阶层交往我真的不反对。”方涵没有放弃，心里、男女之间是没有朋友的，可嘴上又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啦！”
下班后，去了肯德基！然后又去了电影院。散去的时候，方涵忽然抱住了施伟，不由分说，就亲了过去、一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来了一口——第一次——竟然是闹市区，周围那么多人，而且是女孩子主动！施伟吓坏了，呆呆地看着方涵露出的坏笑，又看看周围熟视无睹的路人，脸上热辣辣地像是被光子灼伤。方涵看着眼前的施伟不足所措的样子却开心又爽朗地笑起来!走了。一扭头，又甩出一句“明天见”便消失在暮色里。
这种感觉，这爱情……
施伟翻来覆去，一宿未眠。反正明天休息，瞌睡可以留到明天，而自己的处境，自己的位置，还没有能力应付未来的生活，能爱她吗？关于爱情，又来得太快！还没有想好，只是告诫自己时机尚未成熟，等妹妹大学毕业后再来考虑个人的问题。也只不过再等一年的光阴，一年的时间苦难很快就会过去。……

四
两个月给自己没有休息日，凑在一起的假期天数却也只有六天。匆忙回了一趟家，心情跟走的时候一样是沉重。
“施伟，你也不小的人了，也该赶紧结的婚了！”大姑和二姨又轮番催促他。
“你要找个啥样子的女孩，你给姑姑说嘛！”印象中他自己对女孩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母亲能看得上，无论怎样的他都能接受，不过最好还是农村的！
“姑姑，我想过两年在找呢？”姑姑对自己是真心好，施伟不好拒绝只得掩饰道，心里又哀怨现在那里有结婚钱呢！
“你要没钱的话，先让你二叔垫上，我跟你姨妈在给你出上一部分，你先把你的婚结。”姑姑可能洞穿了他的心思，又劝施伟别担心钱的事，你二叔种你家的地，他应该给你出钱。
“别再供施静上学了，一个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吗？迟早都会嫁人的！哪有那个条件继续给别人家辛苦的道理，你也尽力了，也够辛苦的了，多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
“你妈她现在都经常不回家来，在镇子上她打工的那个酒厂里跟那个男人……”
“哎呀！姨妈这件事情你就别再当着我的面提了！提它干甚！”姨妈又来搬弄母亲的是非被他非常没好气地推了回去。
二姨妈转而又劝施伟，二姨妈是好心，关于这些问题，他理不出头绪，也不想去置评。先前是反感，现在已经怅然了。好在母亲已多年没再提起那件事情。
晚上，姑姑和姨妈吃过晚饭都各自回家。只剩他们母子二人的时候，说到了假期她见到了买给施静的那部诺基亚的机子。
“手机挺好的！当时还用它给你打电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