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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火车又到了一站。车厢里的许多乘客仍歪坐着打瞌睡。父亲坐在二十号车厢的窗口,吃了母亲为他准备的鸡蛋和馒头,喝了点白开水,看表已经三点了,早想午休一下,但是他睡不着。父亲无聊地探着头朝外望去。今天是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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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又到了一站。车厢里的许多乘客仍歪坐着打瞌睡。父亲坐在二十号车厢的窗口,吃了母亲为他准备的鸡蛋和馒头,喝了点白开水,看表已经三点了,早想午休一下,但是他睡不着。父亲无聊地探着头朝外望去。今天是七月十八日,昨天入伏。听不到知了的叫唤,树木都静立不动,没有一丝风,躁热得很。在这个刚出本省的大火车站上,背包袱的,抱孩子的,一团一团的乘客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乱嚷着、匆匆忙忙地上车或者下车,他们犹如大海边的一层又一层的热浪,扑地而来,所有的人都显得焦躁不安。火车站上推着货物车叫卖小商品的营业员,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这闷热中迭起又消融。一大拨乘客蜂拥到父亲所在的车厢里,他们伸长了胳膊,把自己鼓鼓囊囊的大包挤上行李架,摔着一把又一把的汗水,似乎要把车外的热也统统摔掉在车厢的地板上。火车默然着徐徐启动了。从昨天晚上的零点,父亲从峡市开始坐这辆直达石家庄的快车,估计到今天晚上的十点可以到达。可是现在父亲已经感到肩、背、腿的劳累和困顿,坐长了如此难受。他伸了伸不能伸开的腿,但是他肯定再难受也不会躺卧铺。“怎么这么热?”有人在抱怨。父亲睁大酸涩的眼睛,看着一座座高楼、村庄和田野远离自己的视线,火车却再也穿不过这茫茫的热了。
二十岁的哥哥吴鑫也同时感受到了热。在小城的汽车站,他汗流浃背,焦急而又耐心地等着他的小情人郑耘秋的到来。他望眼欲穿,眼睛要穿透公共汽车彩色的铁皮,似乎每一个大公共汽车的车厢里都载着他的情人。昨天晚上他想了她一个晚上。真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八九年高中毕业,大学没有考上。又复读了一年,今年还是什么也没有考上,连个大专的分数线也不到。父亲先是暴跳如雷,即而是声声叹息,现在是沉默寡言。高中二年级,他违背父亲的意愿,报了文科班,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和他同桌的郑耘秋。从此他们偷偷约会、看电影、逃学,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即使是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上,也是明里来,暗里去。暑假很快就要过去,他百无聊赖,整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会做。近一周来,父亲始终不看他一眼,如果看他也是他怒目一视,置之不理。“你要继续上学。”这是父亲去石家庄时,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和吴鑫同样年龄的郑耘秋,用右手遮着红扑扑的脸从公共汽车上跳下来,她一眼就看到站台上的细高个吴鑫。吴鑫很快拉着她的手,为她买了一瓶冰镇汽水,向一高附近的小树林走去。三点多点,小树林里凉快多了。郑耘秋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坐在他们经常坐着的草地上。吴鑫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真是想念你呀。”
“我也是。这二十天分开的日子真是难熬。妈妈还经常骂我没有脑子。村里的同学见到我,都不相信我两年什么也没有靠上。当时到市里读高中,我可是我们区里的第七名呀。”
“我比你差吗?现在说这个干吗?能永远在一起最好。”
“可是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我们结婚吧!我爸妈都见过你,你爸妈也见过我,迟早的事情。这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难受。”
“我们年龄太小了。我哥哥还没有媳妇呢。哪能挨着我们结婚?哎呀,我今天晚上去哪休息呢?”
“去我家。”
“你们家的人会很讨厌的。你忘记上次到你家,我的尴尬情景了吗?”
“我爸去石家庄我三爷那了。我三爷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一个姑姑,在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做外科医生,姑父在医学院当老师呢。说是去跑跑,哪怕花点钱,让我九月去上什么医学院呢。否则,没有出路,不能自立。哼,我现在哪是上学的料,看到书就头疼。”
“这样也好呀。将来做个医生,自己赚钱。不能老是让父母养活着。”
“谁知道以后呢?五年呀。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哪也不想去。”吴鑫对着郑耘秋看了又看,觉得再也没有比郑耘秋更耐看、顺眼的女子了。椭圆的脸蛋,乌黑的眼睛,雪白的皮肤,红润的嘴唇,齐耳的学生发,玲珑的身材。
他们一直在小树林里消磨到黄昏才回家。吴鑫拉着郑耘秋的手,来到饭桌前,在弟弟、我和妈妈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给郑耘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晚上十点的时候,他居然敲我的门。“小晴,让你耘姐姐和你在一块睡觉。我和小浩一个屋,不方便。”我一言未发,她也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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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火车错车或者等车,快到十二点,父亲才走出站台。他肩上抗着十几斤重的物品,胳膊上挎着沉甸甸的红薯面,一边走着一边胡乱往肚子里添东西。在灯火依然阑珊的城市里,父亲不敢也不舍得坐出租车,他按照他已经熟记的地址,一步一步地走在寂静的城市里。他走马路,穿市场,一边问,一边寻找。终于在凌晨两点来到附属医院的二号楼。和门口管理人员打了招呼,在静悄悄中敲响了东单元一楼西门。门开了。六十多岁的三奶惊呼:
“哎呀,元文呀。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爸爸,快起来起来。”三爷也从卧室出来了。父亲一脸歉意。“三叔,打扰你也起来了。”
三奶说:“你肯定还没有吃饭吧。我知道就你细,俭省。”说着往厨房去。
“不,三婶,我已经吃过了。您不要忙了。”父亲连忙阻拦。
“真的吃过了?”三爷不相信。
“真吃过了。什么时候了,不吃能受了吗?”
“那早点瞌睡吧。”三奶带父亲来到另一个卧室。父亲合衣躺下。
第二天,父亲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三奶的女儿吴元慧和女婿景凯顺。“大哥,你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元慧埋怨正在洗脸的父亲。父亲说:“不用那么麻烦。”吃了早饭,大家坐在沙发上谈话。三奶说:
“元文,你今年有四十五了吧。”
“是啊。我和元慧一个属相都是属狗的。她比我小一轮。三婶不记得了吗?”
元慧说:“大哥结婚早。最有福气。现在小鑫他们都已经大了,不用大哥再操多大的心了。瞧我家文文,还没有开始上小学呢。”
父亲摇着头说:“真的不希望他们长大。长大了烦恼的事情越来越多,无法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小鑫已经二十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四年的高中其实是混了四年,荒废了四年。居然在学校早谈起恋爱来了,还把女孩子带回家,明目张胆的要求结婚呢。孩子们长大做什么呢?一点也不可爱,强牛呀,觉得自己总是对的。做父母的总是操心,小时,为长不大操心,大了,为不能自立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