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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潜伏的梦我叫片舟,自小就生活在这个小院中,童雾林。我独自一人地生活,这里没有父母、哥哥和姐姐,只有几棵高大茂密的霖雪花树,烂开的霖雪花如云般层层叠叠积沉在上空,每每睁开闭上的双眼,仿佛世界一下子下
一、潜伏的梦
我叫片舟,自小就生活在这个小院中,童雾林。我独自一人地生活,这里没有父母、哥哥和姐姐,只有几棵高大茂密的霖雪花树,烂开的霖雪花如云般层层叠叠积沉在上空,每每睁开闭上的双眼,仿佛世界一下子下满铺落的雪,皑皑的白。父母们的存在如同虚空,只是暗蓝色的天空一声苍凉的鸟叫,灰扑扑的凄凉,渐行渐远地无影无踪,与他们的邂逅纯粹只是意外,一如继往的离去中,连爱恋的心思也不回头一下。
童雾林中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叫她婆婆。每当我想到父母时,总把她归入局外人,然而就是这个局外人,却与我长生相伴。婆婆满脸的皱纹,沟壑中的岁月,暴露了暗色沧桑,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慈祥。婆婆的神色总是那么忧郁,两只眼中涨满汹涌的潮汐,整个院落也总是那么沉郁,碎落的阳光洒在地上,阴翳的光芒却充斥整个空间,总寻不出原因。但婆婆的忧郁是有原因的,我自己以为是这样。因为我经常胸口疼痛,在我疼痛得难以忍受的时候,婆婆的眼中就会升起如海似的忧郁,静静地看着却又无可奈何地唉叹一声,紧紧地拥我入怀。
每到这时,婆婆就抱起我,小心翼翼地来到院中坐在石凳上,而院中的霖雪花又开始扬扬洒洒了,直至我的疼痛停止,地上稀稀薄薄的铺落一层。在这过程中,霖雪花落在我和婆婆的头发上,肩上,疼痛也一层一层地剥落,一层一层地掩埋。当疼痛慢慢地消淡减退,不十分疼痛时,我就会快乐地拍着小手在婆婆怀中又笑又闹,仰着小脑袋望着霖雪花扬扬洒洒,纷繁地舞。婆婆说这是最美丽最纯洁的花。我十分喜欢。我问婆婆我胸口疼痛的原因。
“不,那是心痛。”
婆婆说。她的眼中仍是那慈祥下浅淡而又清晰的忧伤,不加掩饰。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仅是短短的一幅画面,可我却记忆深刻,恍若昨日一般。
梦中的我已经恍然成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地面上有零星的几片霖雪花,也有透过浓密的霖雪花落在地上的几瓣阳光。匾额上的“童雾林”三个字隐在繁密的霖雪花枝叶间。静静地,一切是那么美好。
从屋内走出一人,一身的白衣素装,站在门口朱褐色的门框一侧淡淡一笑。然后莲步轻移来到一株霖雪花树下,斜着身子倚在上面,霖雪花悄无声息地静静落下,洒落在中间的她。阳光照射,笑容灿烂如花。头发乌黑长长地披在肩上,白色的长裙逶迤着从树下一直到门口。
一切都那么美好。我也向她淡淡一笑。在满院灿白的温馨之中,一切都那么美好。时光崩裂,前一万年,后一万年,最美好的一切浩浩荡荡地聚集在这一时刻。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曾做过许多梦,有些早上醒来就不记得了,有些记得几日,以为会长久地记忆下去,可是念念不忘,在回忆时连忙地寻找终于还是把它遗忘了。而惟独这个梦,隔了许多年后的日日夜夜至今都不曾忘记,犹如昨日似的那般清晰。
我经常想起这个梦,我把它告诉婆婆,因为我认为这是我最美丽最纯洁的梦,而婆婆曾经说过,霖雪花是最美丽最纯洁的花。婆婆听后说:“是吗?”再没有说别的什么,一笑了之。
对于以往的记忆,我都不甚记得,但有一个女孩的片刻记忆却如我心存的梦一样深刻。也不像是曾经的经历,恍恍惚惚地如若梦中一般,我把它与我的梦放在一起,几乎不能分辨。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年纪和我相仿,是因什么事来我们国,我以为她必然会喜欢上我的童雾林,于是我牵了她的手,回到童雾林。
到童雾林,我指给她看霖雪花。我那心爱洁白的霖雪花。她竟惊喜地欢笑起来,伸出小手去迎接霖雪花的飘洒。我望着霖雪花果真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她伸出小手纷繁地舞,在漫扬的霖雪花中快乐地旋转,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童雾林中第一次有着这样活泼的气氛,霖雪花第一次这样活泼地扬扬洒洒,扬扬洒洒一直的扬扬洒洒……我一直沉浸此中,小女孩何时离开,霖雪花何时停下,我全然不知。
之后我就懊悔了,竟不曾问过小女孩的名字。然而实在短暂,短暂得如匆忙中的措手不及,还未从快乐中分些时间来,她就已经随来的人而回了。懊悔总归懊悔,之后就把这不好的想法遗忘了去。但我仍会经常怀念这个如梦般的片断,连同我的梦一起,坐在石凳上仰望霖雪花落了又落,转下脑袋一抬头就看见婆婆的脸上的皱纹不知何时深了又深,时光不停地行走,已经使我不能在婆婆的怀中而必须与她并排坐在一起。婆婆更加老了,而我却在渐渐长大,婆婆陪着,遥远而清晰的梦陪着,这两个梦我早已不能区分开了,混成一个概念,仿佛那个小女孩也在渐渐长大,穿着白色长裙一直到门口,笑容灿烂如花,双手迎着霖雪花时果真就纷纷扬扬洒落而下,纷繁而舞时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我忽然想到霖雪花只有在我心痛时才能洒落,就想婆婆也许知道她的名字,“婆婆,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是什么?”
婆婆听出是问那日来的小女孩,眼中忧郁竟淡去许多,说:“她是蜇梦,童话雾林国的小公主……年纪和你相仿的。”
“童话雾林?”我惊奇道,它与“童雾林”十分相似,又问:“童话雾林是什么?”
“那是一个美好的国家……”
我急忙问道:“也有霖雪花吗?”
婆婆若有所思,像陷入无可挽回的回忆之中,听我匆匆地再问,才微笑着说:“对,那里也有霖雪花。有许多的,洁白、美丽的……”

二、破晓 一支明亮的光
这日我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婆婆也许在别的房间,不在这个屋内。忽然疼痛袭来,我的病又犯了。我一抬头,果然看见院内的霖雪花又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
婆婆还未回来,婆婆的动作是缓慢的,也许是因为太老了的缘故。但在童雾林中,我们都养成了缓慢的习惯,因为缓慢有一种宁静。在疼痛迅疾袭来的时候,我静静地等待婆婆静静地到来,然后在霖雪花树下,等待疼痛静静地不着痕迹地消失。可是这次却太长了,迟迟不来。我的心更加疼痛难忍,我又大叫一声:“婆婆……”一个人影在门前一闪而过,模糊的记忆开始影影憧憧地回散游落,来不及细细思辨,我失声叫道:“母亲!”喊过后我后悔极了,即便是母亲,可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她会回来吗?
我的心绞痛得厉害,霖雪花轻轻盈盈落在地上的微响几乎是心脏碎裂的声音。我努力地站起向前迈出一脚的距离,再迈第二脚时却跌倒下去,瘫软在地上。我支起胳膊